【授翻】【4MW 19】Scenes from a Marriage:Then and Now/婚后即景:今昔之感

作者:Speranza

(4MW系列第19篇,设定在队二之后,2021年Advent Calendar,全系列Stucky互攻,分级:E/NC-17。如有后续,会持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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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https://archiveofourown.org/works/35592079

RevolutionaryJo太太为本文录制的英文有声书

配图 by alby_mangroves

文还没修,肯定缺陷很多,会有错字,暂时先放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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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Chapter 1:12月8日 - 今时

Steve在黑暗中睁眼,侧耳细听,以为唤醒他的一定是旧暖气管的响声,却只听见蒸汽轻柔的嘶声,片刻过后,他发觉床另一侧的被子掀开了,而Bucky并不在。房里的微光并非来自街灯(窗帘拉上了),而是源于门缝。Steve起了身。

Bucky坐在餐桌边,没精打采的,双手捧着一杯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是在望着什么地方出神,但Steve走进来的时候眼睛立刻瞧向他。Bucky的面容平静下来,落回熟悉的、精疲力竭的纹路,举目尽是阴翳,看得Steve肚肠扭绞起来。他本来希望不会再有这种时候了。他走进厨房,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玻璃杯,四处环视寻找Bucky拿的酒瓶,想倒上同一种酒以表支持,却没有找到。然后他才发现Bucky两手捧的是个马克杯。Bucky喝的是……茶。

唔,这可有意思。

“水还是热的,”Bucky嘶哑地说,然后咳了咳清嗓,想驱走喉咙里的沙哑。Steve看了看电水壶——他之前大概是被水开的声音弄醒的——静静地把玻璃杯换做马克杯,让茶包泡着,然后回身对着Bucky,开始按摩他的肩膀。他有着几十年的经验,清楚Bucky难过的时候哪处肌肉会紧绷起来,你会以为有了金属臂要大不一样,但其实并没有改变那么多。他捏紧,拇指揉按进肉,Bucky畅快地低低呻吟,向后靠向他的双手。

终于,等他觉得茶泡得够久了,Steve按喜好加了东西,拉出一张椅子。“我以为你不做噩梦了,”他柔声说。Bucky已经很久没有因为糟糕的回忆和烦忧的思绪彻夜难眠了。就他所知,Bucky早能够安心睡觉了,在他为他们筑造的家中,在这安全的庇护所。除此之外,他本来抱有希望,想着Bucky搭乘美国队长花车那一遭或许能帮助愈合他的伤口,那些时光、积极的赎罪计划和美国最出色的律师都未能治愈的伤口。“是什么时候又开始的?”

但Bucky摇摇头。“我没有——”他开口,然后又说:“不是噩梦。只是个。我梦见了我母亲。”他眼眶盈满泪水,手臂掩住了双眼。

Chapter 2:12月9日 - 昔日

“你先等着,”Freddie把烟搁在烟灰缸边上,起身时稳稳摁住Bucky肩膀,示意他坐着别动,走到餐具柜前。“我先给Steve装一点这个香肠炖菜。也许再带一罐苹果酱吧,”她思索着,进食品柜翻找。“Steve喜欢苹果酱吗?”

Bucky刚喝完了咖啡,举起自己的烟吸了一口,朝后仰了仰头跟她说话。“妈,你见过Steve吧?他都不怎么吃东西。”

Freddie啧啧着,拿着一大罐苹果酱回来了。“啊,对,说起来,我是见过Steve的,”她说,把罐子搁在餐具柜上,“而我觉得他得多吃点。再说,”她说着舀了一大份炖菜打包好,“姑娘们该减减肥了。说到这里——”Bucky可一点也不想接这个话头聊下去。他挥了挥拿着烟的手,白烟在空中留下轨迹。

“这个跟我没关系,妈,”他说。“绝绝对对一点儿也不干我的事,”但Freddie自顾自说了下去,就像他没开口一样。

“帮我个忙,跟你妹谈谈。她会听你话的。你告诉她Donny可中意她了,但凡她喜欢他有他喜欢她一半那么多——”

“我都不知道有没有十分之一。我都不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欢他,”随后Bucky就闭紧了嘴,他一向就是这么惹上麻烦的。这不关他事。不起异念,不管闲事

“唔,她应该对他上点心,他是个好人家的好男孩。当然,咱们家也没差到哪里去,”Freddie扬了扬她弧度完美的眉毛添道。Bucky扭过头,迅速把空咖啡杯举到唇边,这样她就看不到他的笑容了。他很爱他妈妈,但她摆起架子就没那么惹人喜欢了。

Bucky知道他母亲——Winifred Eleanor Barnes,婚前姓Buchanan——她觉得给Barnes一家带来些格调是落在她肩膀上的大任,也许她甚至是对的。要是没有她在史密斯女子学院那年养成的优美说话腔调,没有她对毛领的偏爱,没有她拿烟时高雅的姿态,George Barnes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他们还会是这一片唯一车房双全的一家人吗?不佩服她是不行的:是她让George Barnes还没真正成功前就显出成功人士的样子了。

“你得明白:时间宝贵,不容浪费。哦,别会错意了,”Freddie揶揄道,“我知道对你们男的来说不一样,我又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毛丫头,不过相信我,亲爱的:哪怕男人也总要明白,人不能单打独斗。两个人一起,日子就好过多了。就瞧瞧你爸和我吧,”就好像他没瞧过一样,就好像他们为人处世的范例没有掌控着他整个人生一般。“我怎么养了这么挑剔的孩子,我都不知道,”Freddie大张旗鼓地宣称,然后责怪道,“你也没必要这么挑剔,你知道的。拈花惹草无可厚非,可这又是另一码事了,甜心。”

至少这球他知道怎么接。“噢,可是,,”Bucky说,站起身拿过她包好的棕色纸袋。“我可不能叫人看轻。当家里长子可是个很大的责任。再说,我能怎么跟你解释呢?有了你,我的标准怎么可能不高啊?”他吻了吻Freddie的脸颊,而她简直乐得容光焕发。

Chapter 3:12月10日 - 今时

Bucky的母亲。天啊。Steve好些年没想到过Freddie Barnes了,但他瞬间就能描绘出她的模样,戴着葛丽泰·嘉宝式的翻檐软帽,身穿戴着皮毛领子的长大衣,立在那里。她是位美人——唔,毕竟是Bucky的妈,不可能不好看——他以前也总是想画她,自然想过要画她的侧影。FreddieBarnes和Steve自己的母亲大相径庭,两个同龄的女人能有多不一样,她们就有多不一样。Freddie一向妆容精致,口红和发型一丝不苟,穿着考究得就像从诺埃尔·考沃德片场走出来的演员一般。Sarah Rogers也很美,一头金发,五官标致,但Steve只消想想她因劳作而发红粗糙的精干双手,就能知道她跟迷人的Barnes太太有多不一样。Barnes太太的圆镜梳妆台全是化妆品,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罐子、银色包装管、香水瓶和毛茸茸的大粉扑。Sarah Rogers只用肥皂和清水洗脸,出门时甚至都没工夫扑点粉、嘴唇上抹点凡士林。

Sarah和Freddie很少见面,但说来意外,她们相处得不错。尽管是在好久以前——到现在已经好久好久了——Steve还记忆犹新,那天Sarah想多了解一下这个不知怎么成了她儿子世界中心的Bucky(“天天Bucky这,Bucky那的”),拿丝带扎起她的金色长发,穿着朴素的布质大衣,坚决地拉着Steve的手,带他走了六个街区到Barnes家。Steve当时也就七八岁吧。他们一起迈上台阶到了前门,是高而窄的双开木门。Sarah敲敲门,Freddie Barnes来开门,然后——嗯,Steve不记得她们说了什么,因为他的心一直极度惶恐地咚咚狂跳。要是Sarah不喜欢Bucky和他们家,或者Barnes太太不喜欢他们,那可怎么办?Steve只记得Barnes太太转过身去朝屋里叫了一声,Bucky就出来了,瞧起来跟Steve一样惊惶担忧。Barnes太太请Sarah进门,而Bucky出来了,他俩坐在门口台阶上一起讨论如何应急。Steve想想要跟他母亲撒谎心里就不舒服,所以祈祷着但愿不会有这个必要。然而要是Barnes太太排斥他——实话实说吧,这个可能性大得多——他想他还是能瞒一下她的。他们可以放学后见面,在——

门开了,Bucky的妹妹Ellie出来呆板地说,“妈问你们想不想吃蛋糕。”Steve跟Bucky面面相觑——毕竟谁不想吃蛋糕呢?他们进了屋,惊讶地发现Sarah和Freddie一起坐在餐桌边。她们似乎已经把茶点蛋糕吃了不少,各自面前都有一碟残屑和喝空的瓷茶杯,似乎已经开始喝某些——嗯,说实话,在禁酒令期间违法的东西,Freddie Barnes拿着一个不起眼的瓶子往Sarah的杯中倒着什么,说,“哦,说真的——就一点点。有药用功效的。再说都不到一瓶盖。”

Sarah Rogers嗅了嗅,勾起嘴唇微笑。“哦,真是个坏女人,我太喜欢你了,”她说,Steve从头到脚都感到宽了心,看来一切还好。Barnes太太又给自己倒了些许琥珀色的液体,给他和Bucky一人切了块蛋糕。接着她坐好,点了支烟,看向他。

“年轻的Steven,”Barnes太太严肃地说,Steve惊了一跳,手里的蛋糕差点掉了。“我很高兴能认识你,你该知道,只要是Bucky的朋友,我们家都是欢迎的。说是这么说,我希望你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男孩。”

Steve实在拿不准该怎么回答,于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热心地点点头。但他母亲微笑着,慈爱地看了看他,说:“哦,Steven分得清正确合法之间的关系,”——Bucky差不多就是这时候爱上她的吧,Steve想。这段回忆让他不由自主咧嘴笑起来,他手肘支在百万美元餐桌上,手挡了一会笑容,然后说:

“Buck,你记不记得那天——我妈妈第一回去你家的那次?”Bucky放下了手臂,迅速眨去眼泪,说,“当然记得。你妈妈来时候那个气势想要攻占巴士底狱一样,而我妈,我行我素的,竟然拿了家里储藏室操蛋的非法威士忌来招待她,可是——”

他顿住了,然后猛地半笑半哭道,“老天啊,那时候咱们多单纯啊。你能想象吗?咱们还以为就叫做坏事。违犯禁酒令。搞同性恋。”

“我从来没那么想过,”Steve说。Sarah是对的:他从来都清楚是非。

但Bucky似乎没听见他的话,又出神沉浸在过去里了。“我只是难以相信,我竟然有过那样的时候,”他沉思着。“不过我还是有过的,我猜。”

“你有过的,”Steve说,伸手端起茶。“我可以担保,因为当时我也在。”

现在Bucky望向他,近乎慨叹,“是啊,你也在。真是疯狂。但你也在。”

Chapter 4:12月11日 - 昔日

Bucky进屋的时候,Steve正在拧衣服、挂上他们牵在浴缸上面的晾衣绳,身着汗衫和吊裤带,还没穿齐整,头发落在眼前。他熟练地甩去头发,露出微笑。

“咖啡还是热的,”Steve直接拿这句跟他打招呼,然后问,“大家都怎么样?”

“哦,都好,都好,”Bucky把包裹放下,脱下外套挂到钩上。“布拉克内尔夫人给你送了点黄瓜三明治1。”Steve当即就提起了兴趣,他拿过茶巾擦干手,就开始拆包。“香肠炖菜和苹果酱,”Bucky说,从小煮锅里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挺好吃的。”
(注:1布拉克内尔夫人是王尔德《不可儿戏》中的角色,维多利亚时代上流社会势利贵妇。黄瓜三明治是当时上等阶层风行的茶点,至今仍是英式下午茶的经典点心。)

Steve并不用他推销,已经撕开包装纸当餐盘用了,拿过刀叉。“你妈妈最好了,”他说。“替我谢谢她——说来,算了,你明白的,我自己去。哪天晚上我顺路去一趟你家自己谢谢她。”

“这招不错,”Bucky说,拉出椅子点了支烟,坐下看Steve吃东西。“她八成会给你更多吃的。她还让我告诉你,Jimmy舅舅告诉说,要是你愿意,他作坊里很可能有活可以给你做,”Steve满嘴食物,听了更加兴高采烈,用力点着头:哦,他自然愿意的。这活可以算学徒工时,有助于他加入工会,一旦进去了,他就更容易接到他想要的那种稳定工作了:绘画和绘制招牌一类的。Bucky继续说着,主要是让Steve开口说话之前有机会咀嚼以防他噎死。“今年他们在塞克斯百货和梅西百货都有活,离做完还早呢,所以得全体出动。跟你说实话,”他突然情不自禁说,“我真希望我能自己去,”——而他就是这么惹上麻烦的:他一向就是这样才总惹上该死的麻烦。

Steve咀嚼完,终于咽了下去。“你不想去的……不是吗?”也许这个小混蛋是世上唯一一个会把他的话往心里去的人,对真正的他……表面之下的他,唯一一个感兴趣的人。正是为这个原因Bucky爱他,也有点恨他。“我是说,你在楼上办公室的工作,听起来一直挺有意思的,”Steve接着说。“你照这样再坚持一下,最后没准能接管整个厂子呢!”这正是Freddie的口吻——是Freddie帮她有天分却木讷的丈夫交涉厂里的政治,直到他做了工头,又做了领班,再升迁到直接跟副董汇报的运营主管。Freddie甚至对Bucky有更大的打算,坚持让George在楼上给他安排个职位,在人人西装革履的决策层。Bucky不知道Freddie有没有意识到,她为丈夫谋求升迁时也让他失去了这份工作里他喜爱的地方,再也做不了满身油污、维持机械运转的人了。唯一的好处就是他爸每个周末都能在工作坊排遣挫败,摆弄工具造些玩意,把他所知的一切都教给了Bucky。虽说Bucky学的从来没机会派上用场。

“那是,做个生意人妙得很呢,”Bucky干巴巴地说。“学着怎么把人榨干、挖工会墙角,”他说这话是想有点想刺激Steve,但意外的是,Steve只是笑起来,站起身去倒更多咖啡。

“对,是,”Steve得意笑笑,“你永远不会这么做的。”Bucky感到滚烫的怒气一闪而过,连他自己都对自己前程一点把握没有,Steve怎么对他如此确信?Steve才不知道他都能做出什么来,傻蛋。就看他已经做了什么好事吧——实际上他仍然死性不改——偏偏还是对Steve,对Steve这个别人打着灯笼都没处找的、最他妈好的朋友。他把Steve绑得太近了,荼毒着他任何过上正常生活的机会,还是出于纯粹的、该死的私心,而Steve是不会——或者不能,又或者干脆不肯——理解的。

这让他想给Steve当头一棒,叫他别这么大意。“可别太确定了。他们整个套路就是为了把你的人性消磨掉。他们把你从一个部门挪到另一个部门,折腾你转来转去,直到你都找不到了。然后他们再把你派到外地分部待几年,确保你完全晕头转向。等你回来,为了让年利润增长2%,你连给自己老妈开膛破肚都干得出来——”

可现在Steve看上去担心起来了。“你什么意思,外地分部?什么外地分部?”Bucky的心狂跳起来,这——这也是个法子,是不是。这也可以是一种出路,可以让他别再对不起Steve,同时把纷扰和心碎减到最少。

“外地分部,”Bucky又说,努力显得若无其事。“你知道的:哈特福德,巴尔的摩,亚特兰大。不过他们八成会把我派到芝加哥去;这是他们在中西部的总部。”

“哦,”Steve说,然后又叉起一口炖菜送进嘴里,横了心继续咀嚼。

Chapter 5:12月12日 - 今时

Steve喝着茶,思索Bucky梦见他妈妈会是什么含义。直觉告诉他这是好事,毕竟Freddie是那么好的人,一向活力充沛、高高兴兴的。他们小时候,她会给他们蛋糕吃,再长大些,就给他们备着酒,Steve记得在Barnes家打牌的那么多个夜晚,牌桌烟雾缭绕。有时候他们会把地毯收起来,随着收音机的音乐跳舞——或不如说是Bucky的父母会跳舞,还有Ellie、Don或者在场的其他什么人,Bucky会跟他妹妹所有的朋友跳舞(她们全都钟情于他,他又会没羞没臊地跟她们调情),或者跟他妈妈跳舞,带着她转来转去,突然带着她向后倾身,惹得她尖声大笑起来。

他们小时候,他和Bucky会晚睡,在漆黑的客厅里嬉笑玩闹,再慌忙让对方小点声,躺到沙发垫子搭成的床上。Freddie高大的身影会逼近门口,来训斥他们——但即便那时候他们也知道,她并不是真了生气什么的,她只是来抓他们玩,搞得一切更激动人心了。Freddie总是在筹划一些活动来找乐子,Steve的妈妈却没多少时间找乐子。哦,Sarah自然为他们尽力了,拿出她为数不多的闲钱买零食:啤酒,干果,芥黄酱咸脆饼,但大多数晚上她从医院下班回家时都是精疲力竭的。Steve知道向她证明自己爱她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理好自己给她省心,尽可能保重自己,力所能及地做家务和购物。之后他要么静静地坐着画画或看书,要么把他们小小的公寓空出来好让她安生休息。但他也有很美好的回忆,他记得陪Sarah一起坐着听广播的音乐会或者话剧,或者在她缝补衣服时洗洗涮涮。他从来没像Bucky跟Freddie跳舞那样跟Sarah跳过舞——只有大概一两次,在他很小的时候,站在她的鞋子上跟她跳舞。

“我只站在她的鞋子上跳过舞,”Steve说出了声,然后才发觉,对Bucky来说,这话一定莫名其妙的。“我刚刚在想你跟Freddie跳舞的样子,”他解释。“我从来没跟我妈跳过舞,之后又来不及了。那之后,你妈妈对我是那么好,”Steve记得Sarah去世时Freddie有多苍白、多受打击,记得悲痛的表情在她脸上显得多反常。但她在他需要她的时候真的给予了全力支持,带食物给他,悄悄的让一些他付不起的账单消失了,尽心尽力。“我是说,我永远忘不了之后她为我做的一切,”Steve说。“而且还让你搬过来——”

Bucky笑笑。“我觉得她是以为我需要有个地方,能带女孩子回去亲热,”他说。“不过是啊,妈妈人很好。再实心肠不过了。”Steve突然想知道,那么多年前,Freddie Barnes得知她宝贝儿子死讯的时候有何反应。不知为何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自从他解冻以后有太多事情要考虑了。“你知不知道——”Steve开口,然后看见Bucky苍白的脸上闪现的惊慌,立刻后悔了。

“不,”Bucky咬牙说。“不。我从没有——我不知道——”Steve迅速打断了他,向后推开椅子说,“你猜怎样?——太晚了。时间太晚了,Buck,咱们早上还要干活,所以来吧,来睡觉吧。”他拉拉Bucky的手臂,Bucky也由着他拉扯,随着站了起来——因为他也许跟Steve一样想法:如果他们能回到床上,Steve就能以肉体给他熟悉而本能的慰藉。温暖的触摸,温暖的怀抱,能够埋脸的温暖的肌肤,抚摸梳理他头发的手。

Chapter 6:12月13日 - 昔日

Steve一晚上基本都由着他来,但他们准备上床的时候,他褪去裤带、裤子和内裤,只穿着背心站在那里,光着腿、光着屁股,性器就垂在衣襟下面。Bucky本来没想看,但他没法不去看,那奶油一样苍白皮肤泛出的微光,那只待他拇指抚摩的狭窄胯骨……

可他们都不小了,这也不是一场游戏,不比小孩能随便鬼混。谁都知道男人总要准备成家,就连他假扮的那种好色浪荡之徒,准备安定下来的时候也得有所收敛。Bucky觉得他这辈子是没办法了——他很不情愿认定了,他实在不是那样的人——但他很确定Steve可以。Bucky见过有女孩子跟Steve说话的时候他脸红心跳的小模样,也许大家暂时还不能一眼看出Steve会很抢手,但就他经验而言,女孩们都不傻。她们会明白的。而且等Steve一进了工会,生计就稳定多了,而且就算他被征兵了,也不大可能被送上战场,这又是另一种稳定因素。能钓到Steve的女孩八成不会放手的。

一切都打算妥了,除了Steve望着他的表情,他意乱情迷、让Bucky满盘皆输的神情。Steve的——(性器,他没有看;他当然在看了)——Steve的性器渐渐充盈,现在探起头来顶着他汗衫下襟。屋里也只有一张床,这本来也算正常,如果这人足够正常的话,但他并非如此。不过说句公道话,Steve这样子也是火上浇油。Steve眼里有那种想做蠢事时的闪光,像是给自己找揍的时候,或者看不过妇孺受辱硬要介入跟他不相干事情的时候。Steve那么看着他,眼神说着:“来吧。过来。我会听凭你来的,”老天啊,能让人怎么办?

如果气氛更像在闹着玩,他们或许会交缠扭打,顺其自然,最后闹到床上去,或者一同倒在他们破旧的扶手椅上,笑着喘着,或许沾上彼此的浊液——不过朋友之间这点事算什么?他们一起做的这些,不过是种玩笑,在难有快乐的世间找些乐子。又或许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但凡他们真正扭打起来,最终赢的会是Steve,他们俩也都心知肚明,尽管别人谁都想不到。无论个中情由怎样,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的,这也就没关系了,这只是他们之间一道秘密的纽带。只是闹着玩的——至少曾经是这样。

现在可不一样了。Steve眼中没有笑意,只有情欲,苍白的皮肤泛起血色,狭窄的肩膀中充满熟悉的、该死的固执。这实质上是种挑衅,他要么回击,要么服输——苍天可鉴,两样他这些年都做过不少。但回击一向难受,朝着Steve举起拳头的回忆令他反胃,也留下了疮疤,何况Steve从来也都会把他击败。现在,Steve转身离开(狭瘦的腰胯和臀肉苍白的弧度一闪而过;我会听凭你来的)关上了床头灯,消失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弹簧吱呀作响,Steve上了床,爬到他那一边,靠墙那边。Bucky伫立良久(回击还是服输?快跑!),长而缓地吁了口气,也上了床,就好像一切正常,他也正常。他拽过被子,拍了几下枕头枕到颈下躺好,假装心没有咚咚直跳。他躺在那里,努力想镇定下来,努力呼吸——(吸。呼。吸。)——他刚开始担心是不是他想多、什么也不会发生了,Steve就碰了他。

他体内某种脆弱的东西当即粉碎。

“嘘,”Steve喃喃道,突然很近,那么近,几乎到了他身上,“嘘,没事的。”修长的手指,艺术家的手,轻捷掠过他脸颊,手掌捂住他的嘴,因为他正轻喘着,几近抽泣。接着Steve真的到他身上了,收走了手,以嘴唇代替——这是不能做的。无望,行不通,绝对他妈不可能,可这让人发疯的小混蛋还是这么做了,颤抖着吻上他的嘴唇。而这解锁了一切,所有一切,Bucky的手指纠缠在Steve过长的金发间,粗野地回吻,舔舐进他的口腔。他挺身迎向Steve瘦硬、光滑的身体,处处贴合,就翻身令Steve躺倒,想要感受到更多的他,而Steve听凭他来了,全然放松接纳,Steve听凭他做任何事,触碰任何地方,甚至连Bucky欲火攻心将他翻过来的时候都没有拒绝,Bucky急急扯掉自己内裤,发疼的硬挺在Steve大腿后侧和臀缝磨蹭,意外而无助地射在了他的腰窝。一时之间,Bucky什么都顾不得,只剩眼睑背后的焰火,回过神来时,Steve强健的手攥紧了他的手腕,坚定地把Bucky的手拉向自己的分身——天哪,好,当然了,他从背后贴紧Steve,以缓慢、老练的意向套弄着他,直到改成Steve扭动着呻吟出声,得换Bucky捂住Steve的嘴,直到他高潮。

他们倒在枕间,气喘吁吁,笨拙地扭在一起,汗津津又发黏。

Steve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真心觉得你不会喜欢芝加哥的冬天。”

“闭嘴吧,”Bucky说。


“我是说,你真的要去给小熊队助威吗?”

“就闭嘴吧。拜托,看在上帝份上,”但他在黑暗中傻笑起来。

Chapter 7:12月14日 - 今时

Steve醒来时Bucky沉重温暖地整个压在他身上,被子拉到耳朵那么高,只露出一团深色的头发。Bucky趴在他身上,脸埋进他胳肢窝。窗帘没拉好,窄窄一条寒冷的冬日清晨割入他们的床。Steve手指伸入Bucky的头发,再次闭眼, 还不想动弹——他怎么能呢?他拇指轻柔地按摩着Bucky的头皮。在他需要Bucky的时候,Bucky从来都在,苍天可鉴,他确实常常急切地需要Bucky。但这只是实情的一半,显性的那一半。鲜有人理解的是,Bucky也需要他——哪怕是在过去,在他瘦小病弱的时候,任谁也用不上Steven Grant Rogers的时候。仿佛事情就发生在昨天,他依旧记忆犹新,记得别人看他的眼神,要么是可怜他(窃窃私语着:弱不禁风,侏儒,病号),要么是仇视他(嘶声说他:寄生虫)。

但Bucky不一样。从一开始,Bucky就在他身上看到了其他任何人都没看见的东西——就连重生计划的人都不曾发现,他们选了他,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可有可无。但是,难以置信的是,Bucky竟然想要他,或许更难以置信的是,Bucky,聪明英俊、高大健壮、前途无量的Bucky,竟然需要他,一度又一度来向他寻求——唔,说真的,什么都有:建议、安慰、爱意、关注、陪伴。Bucky Barnes想要他的帮助。Bucky Barnes想要知道他有何意见。这是最为珍贵的,因为这对他来说是最罕有的机会:靠帮助对方、为对方坚强起来去爱人。这成就了他,拯救了他,在周围万事万物都不把他当人看待的时候,让他能够做一个人。Steve想要的从来不多,但他想要这个,而满足他的正是Bucky Barnes。

终于,他从Bucky发间抽出手,喃喃着问,“你想喝咖啡吗?让我起来,我去煮咖啡,”Bucky睡意朦胧地哼了一声,但在Steve轻轻推他的时候,顺从地翻身不再压着Steve,几乎完全在消失在了被子底下。Steve穿好衣服,脚塞进运动鞋,到了客厅,他们的茶杯还摆在外面。Freddie Barnes,他想道,把杯子拿到水池里。他一边装好咖啡壶、做水煮蛋和黄油吐司的早饭,一边想着她。他下楼到车库把狗放出门的时候还在想着她。Bucky想起Freddie肯定是好事——他是打仗以前他人生中美好的一部分。如果说回忆中含着悲伤,也是痛失父母的人之常情,而不是1945年以来Bucky经受的那种奇异而独特的痛苦。

记起Freddie可能会让Bucky感到——正常。这很有意思,因为Steve想到自己的母亲一点也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正常。事实上,这会让他感到——

车库的电话响了,Steve正要上楼,惊了一跳。他想看看手表,但没戴表,于是看看墙上挂得随意的钟。时间尚早。他们还没开张。不过Steve还是转身走向摆着电话的粗木柜台,拿起听筒。“科尼岛设计与装潢公司,”他说,店猫突然跳上旁边柜台惊得他一闪,尾巴高高竖着,气定神闲来回踱步。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离歇斯底里也就差那么一点了。“哦,谢天谢地。有人,”随即匆匆说道:“我是Emma Roseman,你们前几年弄过我家浴室。我住在你们街区另一边,在东七街。是这样,拜托了,都是水——我不知道水是哪来的,但是到了插线板上面,我不想触电——”Steve摸了支铅笔写下“ROSEMAN,东七街,淹水。”“——就是,可不可以现在就过来,拜托了——”Steve不得不打断她,问她要确切地址,她才给了。“好的,我马上过去,”他说完挂断,然后出神出了痛苦的五秒钟,纠结着是上楼叫醒Bucky还是直接自己去处理——不过也就只隔几个街区,再说如果他需要帮手总是可以打电话的。他从挂钩取走外套,直接走向白色货车,车后厢备着整套工具和一系列基础材料。


Steve关掉了水,刚把干湿两用吸尘器架好,电话响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来。“有个善良的小仙女在桌子上给我留了热咖啡和早饭,”Bucky说。

“你管谁叫小仙女1呢,”Steve回嘴,然后抬起手臂擦去前额的汗。“听着,我这边有事,等会给你打回来。”
(注:1fairy是对同性恋的蔑称,懂的都懂。)

“是啊,我知道——Roseman,东七街,淹水了,”Bucky说。“你需要帮忙吗?”

“现在我还应付得来——你留下,Ludlow应该要过来送马尔伯勒那边用的彩玻璃。确保没问题、没有碎的,好吧?”

“好,”Bucky说,又问:“是我给他钱,还是你已经付过了?”

“没问题的话你就付钱,不过检查一下跟我订的是不是一样——两扇门、楼梯还有几块前窗的料。盒子里头有现钱。我跟他说好了付现金。等会我再给你打电话看怎么样,我这边可能电工活需要你帮把手,全看情况了。”

“好嘞,”Bucky说,挂断了。

Chapter 8:12月15日 - 昔日

次日早晨,吃着煮蛋和吐司的时候,Steve从烟灰缸拈起Bucky的香烟,速吸一口壮胆。烟雾在他肺里灼烧。他大脑发昏起来。

“瞧,”Steve终于宣之于口。“你要是对我有意见什么的就直说。”

Bucky把烟揪了回来,很惊讶的样子。“意见?没有。你为什么这么说?”

“嗯,就是,有时候你看上去像在生气,”Steve告诉他。

Bucky呻吟一声瘫坐下去,头后仰过去。“没,我没生你气。你好得很,”他说,然后又转口开起他玩笑,“你真是个妙人儿。没有,其实我生气的时候,主要都是生自己的气。”他吸了口烟,朝着天花板吁出一缕烟雾,俨然一只恼怒的龙。“跟你讲实话,我真是受够自己了。”

Steve手撑在餐桌上向前靠去。“为什么?”

Bucky眯眼斜瞥了他一眼。“别傻了,”他说。

“不,我认真的。这是咱们家,是不是?”Steve逼问。

“你家,”Bucky纠正他。“我只是在你母亲去世以后搬过来的——”

“行,好吧,家。那更好了——那是不是都得按我的规矩来?在咱们家,咱们要做什么——”

“你家,”Bucky固执地重复。

“——都保有完全的隐私——你可确实住在这里,你知道,”Steve打断了自己的话茬。“你是不是没注意到,要是你这个眼明心亮的不知怎么忽略掉了这一点——”

“我不跟你争。跟你吵除了头疼没有别的下场——”

“我只是想说,是咱们住在这里。这是咱们的地界,咱们做什么都可以,就这样。”Steve向后靠去,交叠起双臂。

“哈利路亚,天佑美国,”Bucky疲惫地做结,然后猛地转变了话题,速度简直要把Steve脖子甩断。“你知道吗,我妈想让我跟Eleanor谈谈,”Steve还没来得及问谈什么,Bucky就告诉了他。“她觉得Ellie应该尽快跟Don结婚,”Bucky解释。“快开始生一堆小Barnes——或者我猜应该是小Lawson,”他琢磨着。“我才是唯一一个能传宗接代生小Barnes的。”

哦,”Steve说,突然明白了一切:这根本不是转变了话题,而是同一回事。

现在Bucky看起来生了气,他大概只是生自己气吧。“别跟我这么‘哦’,”他警告。

“好,可是——”Steve说,然后抬起双手试图安抚他,天哪

接着Bucky完全失控了,发作起来。“为什么他妈的不娶Ellie?就算她是我妹妹,我也得说她长得很好看,”Steve整个人都听傻了。

“呃,因为……她不喜欢我?也因为我算是跟你绑定了?”

“你才没被绑着,胡迪尼1,”Bucky回击,挥挥手说:“瞧啊!你自由得很!”
(注:1传奇魔术师,以逃脱魔术等闻名。)

“我要拿板砖拍死你,”Steve阴狠地低声说。

Bucky啧啧道:“我看你胜算不大。”

“我要趁你睡觉的时候下手,”Steve推着桌子站起身来。“你压根预见不到。”

“你知道吗,如果你真这么做倒好了,”Steve本打算扭头气势汹汹地走,摆足架子出门上班去,或者至少显出气鼓鼓的模样——然而Bucky声音中有着某种赤裸的痛苦,于是他转回身来,亲昵地捏住Bucky绷得过紧的肩膀。

“瞧,要是Ellie想跟Don结婚,那他们就该结婚,”Steve说,拇指揉起Bucky的肩。“这跟你没有干系。”

“是啊,”然后Bucky扭头看看他,轻声说,“我觉得她没那么喜欢他。”

“唔,那她就不该结婚,”Steve说。


但十天之后,Don Lawson就成了第一批被征兵入伍的人,这样事情反而更糟糕了。这之后第二天的晨报就登了他跟Eleanor Barnes订婚的消息。

Chapter 9:12月16日 - 今时

Steve猛地推开家门。“英雄万岁——哦,嗨,Clint。”Clint Barton正坐在百万美元餐桌边的椅子上,头上摁着个冰袋。Bucky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跟他膝盖挨着膝盖,摆弄着一堆急救用品,似乎正在包扎Clint胳膊上一处伤口。

Bucky瞧了他一眼,肉眼可见地后退了些。“哇哦,你太臭了。”

“是真的,我刚在下水道里。”Steve赞同,关上了门。“你没揍他吧,Bucky,嗯?”他问。Clint咧嘴微笑。

Bucky翻了个白眼。“我没揍他,不是我,”他回答。

“所以他是怎么了?”Steve问。

“嗯,这说来就有意思了,”Bucky回答着向后靠了靠。“我看我基本可以说,我总算找到了比你更没有仪态的人了。或者,我也说不好,也许不该说是仪态。”他说,现在注意力转向Clint。“我跟你一起作战过,”他对Clint说。“你在战斗时很优雅,而这边这个展品A,”他说着,朝Steve偏偏头,“就像个跳芭蕾的或者搞花滑的,只要是揍纳粹的时候又是三周跳又是小跳的。可你让他跳个简单的狐步舞,他就在箱凳上绊个人仰马翻,把中餐撒得到处都是——”

“就那一次,”Steve说,然后想起当年有一次Bucky在他们的旧公寓企图教他跳舞,后果也是差不多惨痛。“最多两次。”然后,当然,还有开始文工团巡演前他们逼他上的那些舞蹈课。同样不顺。

“瞧吧?”Clint得意地对Bucky说。“没那么简单。”

“你不能拿Steve当例子,”Bucky反驳。“别人都做得到。”

“那得是1940年的别人才行,”Clint说。“现在是现在,Barnes。交际舞是过去的玩意了!”

“你他妈可还拉弓射箭呢!”Bucky指出,又对着Steve说,“我能不能拜托你趁我还没熏晕过去赶紧去洗个澡?再说家里可有客人。虽说是这么个客吧。”

“好,”Steve说,Bucky又扭过身接着剪纱布。“不过等等。如果你要帮Clint熟悉一下舞步——”

“我可不会说是‘熟悉’,”Bucky阴沉地说。

“——那这是不是说你和Natasha已经把日子定了?”说着,Clint Barton向来饱受沧桑仿佛世事看尽的脸,就在他眼前喜笑颜开。

“我们不打算那么叫——她不打算那么叫——不过对,我觉得是定了!”Clint重重敲了几次百万美元餐桌以求好运。“她说的是,我们今年应该办个节日派对,找个好地方。黑领带,现场奏乐,跳舞,只请亲近的朋友——我觉得听着不像婚礼。你觉得听着像婚礼吗?”

“不像,”Steve咧嘴笑着应和。“一点也不像。”

“是吧。我们办个节日派对,喝酒跳舞,找个好地方,也许这之前先把婚结了。很可能是在路上。说真的,我还在等她发话。不管怎么安排,我去就是了。”

“这就对了,”Steve说。

“但我觉得我应该准备好能跟她跳舞,”Clint说,然后转头面向Bucky:“否则她就每支舞都跟跳了。”

“别担心,我会让给你的,”Bucky说,他刚利落地捆好了最后一点纱布。“相信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跟在行的人跳跳舞很开心。我爱Steve,但是……”他看了看浴室门附近的Steve,没有把话说完。“不管怎么说,就算以前,我也总跟我妹妹或者我妈跳舞,还会在舞厅跟一个黑发女孩跳激烈一点的,她名字我都不——”

“是Josephine,”Steve说。

Bucky眉毛飞地挑了起来。“她叫Josephine?”

“是,”Steve说。

“你这记性真够吓人的,”Bucky说。

“是啊,得看记什么,”Steve赞同。

“话说回来,Clint,我真不想跟你直说,但你必须得去找个专业的了,”Bucky说。他向后坐了坐,Clint担忧地看看自己裹着纱布的胳膊。

“没那么严重吧,是不是?你觉得我得看医生?”

“不,我是说专业的舞蹈教练,”Bucky说。“你时间不多了。”Steve笑着去冲澡了。

Chapter 10:12月17日 - 昔日

Bucky到的时候,Barnes家好不热闹,他爸在外面往车上搬箱子,是要带到哥伦布骑士会宴会厅的东西。Ellie在客厅里站在椅子上,年迈的Litman太太跪在她面前的地上给她量尺寸,嘴里叼着一堆别针。扶手沙发上堆满了裙子,Grace和Becky在试图挑衣服,而Freddie小心审慎地分着蕾丝和小饰品。最好的东西当然要给Ellie用,但其他的姑娘也能分到丝绒缎带和水钻鞋扣。

Freddie瞥了他一眼说:“我希望今晚需要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有没有?”他还需要什么,他又能需要什么?Freddie一定是从他表情看出了他心思,又追问道,“衣服鞋子都熨好擦好了?”他翻了个白眼,那是自然。“Steve呢?”她问,哦,是了,Steve。“Steve有什么就会穿什么,”Bucky说。“除非你想让我告诉他有着装要求让他别去了。”

“哦,别傻了,”Freddie说着抿起嘴来。“不过你就不能他点什么吗?”

“他可穿不了我这个大小的衣服,”Bucky回答,掌跟揉着眼睛。“相信我,妈,要是我和Steve的衣服能互相换着穿,人生就简单多了。”

“哎,我想也是没办法的事,”Freddie叹了口气,又翻起她的杂物盒。

Bucky走到Ellie那边;是他臆想而已,还是说她的确苍白又焦虑?“有时间跟你最喜欢的哥哥谈谈吗?”

“我就你这一个哥哥,”她这么回答,一如既往,但口气里少了平常亲昵的呛味。“我现在也有点束手无策的,”她说着抬起胳膊,Bucky没法反驳,她现在基本就是靠别针和金属线才捆成了一整个。

“唔,我要说的正是……”Bucky开口,迅速后头瞥了一眼。Freddie现在在研究珠宝首饰,Becky和Grace吵了起来,因为她们挑的裙子互相不搭。当然,Litman太太就在眼前,沉默地干着活,但他不担心她。“瞧,”他压低声音说。“这一切都很仓促,别误会——我对Don没意见——但你不应该只因为他要当兵了就觉得必须嫁给他。再说你也不用现在就嫁。我一直觉得你对Don不是百分之百确定,所以如果你想的话……我来负责,我闹一闹,挑点事,打打架,或者让他们只办一场订婚派对。咱们有模有样照张相,你就订婚了,好哇,然后明年这个时候咱们再说。”说着说着,他都能看见Ellie的焦虑从脸上消释。她脸泛出粉色,微笑起来。

“你是我最喜欢的哥哥,”Ellie温情地说。“不,其实没事的。我确实想跟Don结婚。这只是——唔,有时候你需要别的事情推你一把,就这样而已。”

“嗯,那好,”Bucky。“如果你这么说的话。”


婚礼弥撒在圣阿格尼丝教堂举行,礼毕,参加婚礼的人在教堂台阶上拍完照,然后集体拐过街角去了装点着白绉纸和绣球花的宴会厅。桌上到处摆着开胃饼和手指三明治,龙虾和鸡肉沙拉,糖霜蛋糕,还有香槟潘趣酒。角落里Freddie雇来的三人乐队在演奏,通常表演些麦卡利斯特的曲子,宾客们后来开始跳舞。Bucky先跟一个姑娘跳舞,然后换了一个又一个,Freddie喜笑颜开称赞起他没带女伴,却充当起各个年龄未婚女士的舞伴,懂礼貌又贴心。Steve站在墙边,看人跳舞,吃着三明治。但到晚上某个时候,Bucky往那边一看,Steve却不见了。他透过团团香烟烟雾望向舞者之间,寻找着狭窄的肩膀和金发。不在那边。他跟舞伴道歉离开了,看Steve是在宴会厅里还是出去透气了;一热起来,又有人抽烟,Steve的肺很容易不舒服。他在建筑侧翼空荡荡的幽暗玄关那里找到了Steve,在玻璃门里头一动不动地站着,要不是Bucky使劲在找,没准就把他漏过去了。Steve听见他来,转过身,手指在嘴唇前竖起。Bucky点点头,悄声走近,留心也藏在阴影里。

“有些不对劲,”Steve喃喃道,“但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指了指,Bucky看见了对面的楼,窗户闪着暖色的光,而后面的巷子里——有个箱子?里面全是——木头?棍子?“有人刚在那停车,”Steve说,眯眼向暗夜中远望。“我站在这正好看见了,他们迅速卸下了那个箱子,”突然之间Bucky明白那是些什么了。不是木棍。是球棒。棒球球棒,也许还有些铅管,还有——

“对面是展望宴会厅,”Bucky低声说。“他们今晚办了一个东西,是他妈的德国——他们管自己叫什么玩意来着?德国之友?”

Steve转头看他,惊得张开了嘴。“怎么,你是说纳粹?你扯什么呢?”

“现在他们自称是‘联盟’了,不过跟新德国之友,管他们叫什么呢,跟他们以前是换汤不换药的一套狗屁,”Bucky说。“我能知道这些,都是因为健身室那帮人——所有出色的拳击手,都是犹太小伙子,当然了,他们也会赢奖,但我觉得他们其实是为了练好身手,然后到这种集会来抗议,还有——”他突然心一沉,Steve也流露出同样的表情。因为有人刚刚在展望宴会厅后面的巷子里藏了一箱球棒和铅管

“咱们得报警,”Bucky说。

“是啊,主办公室里应该有电话,”Steve说。“而我要看看能不能藏起来那些——”Bucky猛揪住他的胳膊,说,“哦,不行,你不能去!”

“Buck,有人要闹事!我们得阻止他们!”Steve说。

“对,有人要闹事,我可不能让你大摇大摆直接掺和到里头!”

“行吧,听着——首先,咱们先把那些武器藏起来,然后咱们进来打电话报警。好吗?”不好,绝对一点也不好,但Steve已经推门出去走下了金属和混凝土的台阶。

“他妈的老天爷啊,”Bucky喃喃道,迅速跟了上去。

Chapter 11:12月18日 - 今时

Steve就快整理完十二月的发票了。这个月生意不错,他们最后把Roseman家整个下水系统重装了一边,然后她又雇他们去整修所有水淹坏的地方。Bucky负责所有电线布线的活,Steve细心安好了手工踢脚线和新的一体式置物架,完工以后看起来相当不错。他们还赶在圣诞节前把Peterson那边的活做完了,给门上方的换气窗和楼梯装上了彩色玻璃,给房子黑色金属作栏的窗户加了些五彩缤纷的点缀。

活干得相当不错,他们也借此挣了不少钱,都够他们下半个月放放假了,也许甚至一月还能再休息几周——接着Steve笑出了声,因为他们总是这么说,每年都是:他们可以休息几周,他们可以不接没意思的活。可总是会有人打电话,然后……嗯,并不是一开始总能看出来一桩活有没有意思的。一幢房子里一切都是密切相连的,尤其维多利亚式的旧屋和科尼岛大道两侧各个街区的旧联排房。再说,你要怎么告诉别人他们的问题不够有意思,不配让你来解决?Steve想了想Roseman太太家的下水道,打了个冷战,但他很喜欢随之而来的木工活。一次烦人的活没准会引向一次更好的活。Roseman太太在他们的点评页面上留了一条近乎欣喜若狂的评论。

他折好发票各个收进信封,还在笑着,公寓门开了,Bucky基本是摔了进来,满载着大包小裹,全丢在了百万美元餐桌顶上和周围。“什么这么好笑?”Bucky抽出身来问。

“咱们,”Steve说,向后靠去。

“嗯,这个我知道。”Bucky低头看看袋子,摇了摇头,然后一个冲动转身向Steve吻了他——动真格地吻,基本让他整个仰过了椅背。

“这是为什么?”Steve有些气喘吁吁地问他。“我倒不是抱怨。”

“这是咱们家,是不是?”Bucky问。

Steve微笑起来。“你家,”他说,有几分顽皮地叉起手臂。“你只是知道我有多讨厌华盛顿特区才邀请我到这里住的。”

“是这么回事吗?”Bucky问。

“是啊,差不多吧,”Steve说。

“唔,那好吧——我家,得按我的规矩来。你的晚礼服在门背后晾着,”他说着转回身去拆包裹,“我还给咱们搞了几件新衬衫今晚穿——”

Steve站起身,皱起眉头。“我还有晚礼服?”

Bucky翻了个白眼。“有啊,是黑的?我还见你穿过,照片里,晚宴上——我回来以前都他妈谁给你挑的衣服?”

“Tony吧,我猜,”Steve无可奈何地说。“我只是别人给我什么我就穿什么。”

“这能解释好多问题。”Bucky说。“不管怎么样,请柬说得明确:黑领带,在某个没有名字的私人俱乐部,只有个地址——在克林顿山,你能信吗?Natasha整个变得布鲁克林了。再过十年,她没准都能把联合国搬到富尔顿街去。哦,慢着,这个——过来,试试这个,”他说着拖过来又一个大袋子。“我不知道你穿上合不合适,不过我穿着合身,所以我寻思应该差不离,”他说。“来,提前祝你圣诞快乐,”Bucky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了——某个东西,很大的黑色面料的某个东西:一件大衣。一件黑色的羊毛冬季大衣。

“挺好的,”Steve说着接过来,很沉实,质量真的很好。“不过我已经有件大衣了。”

“不,你只有件外套,这是大衣,冬季大衣,比你所有衣服都要正式,”Bucky一边说,Steve一边套上。还挺合身,但Bucky皱着眉头,扯扯领子,调整着肩部,挑剔得超乎Steve的理解。“就这样吧,”最终Bucky说,有一点不情愿。“我给自己弄了件稍微不太一样的——我脑子里都是我妈的话。她总说以衣履鉴人。”

“是啊,我妈可不是这么说的,”Steve说,Bucky放声大笑起来。

“嗯,没错——所以你才是你,我才是我。你知道,我很爱她——你的妈妈,”Bucky突然热烈地说。“她人那么好,谁都赶不上。”

“是真的,”Steve说,“但我也很喜欢你妈妈,Buck,相信我。Freddie那么有趣,虽然她总是想把我收拾齐整些,让我成为更好的人。”

“是啊——说到这里,赶紧,时间不等人,”Bucky说,快速拍起手来。“冲澡,刮脸,收拾收拾。另外,参加这场不是婚礼的婚礼,我们该带些什么?”他问道。“她说是个节日派对,却有配餐服务,所以咱们甚至都不能带吃的喝的什么的。蛋糕?花?我敢说本来就会有蛋糕和花。”

“咱们可以给她做个什么,”Steve缓缓说,“手工的,她会喜欢的东西。”

“两小时内是做不出来的,”Bucky说,然后大笑道:“给她个欠条好了,凭单——他们现在怎么叫来着,礼券。可任意兑换一件手工制品或一项升级服务,落款科尼岛设计与装潢公司。或者——”Bucky突然严肃起来。“你知道你该怎么办吗:你该给她画幅画。我敢保证她会喜欢的,她——你知道,她表面像个狠人,但她内心是很感性的。Natasha她感情很充沛的。”

“是啊,我知道,”Steve悄声说。“想法不错。”

“你可以光用抽象的方式画她,”Bucky说,咧嘴一笑,打破了氛围。“黑与红,到处都是三角,”他说着,手在半空比划。

“行吧,你光负责着装,画还是我来画吧,”Steve说着走向浴室。

他都快到了,Bucky在身后叫道:“你知道,你可是住在这里的。在我家,跟我一起。以防你没注意到。”

“哦,我注意到了,”Steve回答,冲动之间脱掉T恤扔到了地上,以示挑逗。


Steve打好领带,垂下手,退了一步照镜子看看最终效果。Bucky会满意的,他想。Bucky可能会满意了——Steve得确保晚礼服别被弄皱弄脏,无论发生什么——

但他出门到客厅的时候,Bucky并不在。Steve到大门口,朝楼下的车库喊着Bucky——正当此时,Bucky的手机响了,Steve知道那个特殊的铃声是Natasha专属的。他回头,看见Bucky的手机在边桌上,插着充电器。“Bucky,你手机响了!”Steve又冲下面喊,然后过去拿起手机接了电话。

一上来就是一串俄语。“Mozhesh’ li vypolnit’ moyu pros’bu dorogoy?”——亲爱的,帮我个忙?——他立刻打断说:“Steve——Nat,我是Steve。”

Natasha立刻换成了英语。“Steve,Barnes在哪——我需要他。”

“怎么了?”Steve问,毕竟她可是神盾的局长。

“Clint发出了警报,”Natasha干净利落地说。“而现在他又不接电话了。也许是他开玩笑,但是——我觉得不是。他离你们更近,在布鲁克林海滨,所以我把定位发给Barnes了——”

“我这就来,”Steve说。

“Steve,”Natasha柔声说,“你已经不为神盾工作了。”

Steve已经开始飞冲下陡峭木楼梯了。“我在路上了,”然后把Bucky的手机塞进晚礼服口袋,踢起摩托车的脚架。四十秒后他从科尼岛大道往公园方向飞驰。

Chapter 12:12月19日 - 昔日

箱子比看起来沉很多——唔,肯定的,毕竟装满了铅管和该死的实心球棒,Bucky搬了一捧跑上楼梯去,塞进哥伦布骑士会的玄关藏了起来,而Steve拽着几根球棒往另一边去了,也许是打算塞进小巷边的垃圾箱。Bucky刚拿好第二批,突然有人喊道:“嘿,你以为你在干什么?”他抬头,看见三个大块头朝他走来。

Bucky站直了,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他突然有种能够看见一切的感觉。他们穿着工服,外套一面别着美国国旗小徽章——另一边是纳粹十字章。真正的美国主义,他们这帮人如此鼓吹。都是放屁。

“只是占道了清理一下,”Bucky平静地说。“东西是你们的?”

“对啊,”其中一人说。“既然你提起来了。”

“嗯,你最好在有人受伤之前收好了,”Bucky说。

离他最近的那个,Bucky猜是领头的,举起了结实的大拳头。“哦,的确有人要挂彩了,”——然而Bucky才是抱了一怀铅管的人。他把管子丢回箱里,铅管砰砰相撞——却留了一根,意有所指地举了举,挑挑眉毛。

“你想试试吗?来试试啊,”Bucky说。

头目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他身后那人耀武扬威道:“哦,相信我,我们这就给你好看,傻逼——”可他突然惨叫起来向前踉跄,是Steve从黑暗中浮现,挥着球棒扫向那家伙的腿,就像一心想搞个三垒安打的多尔夫·卡米列。Bucky没有迟疑:他向前冲去,棍子一挥,迅捷一击,再狠踢那人腿将之击倒。第三个人愤怒地扑向Steve,于是Bucky再次狠狠挥棍,听见那人锁骨破裂的声音,在他转身嚎叫的时候又给了他下体一脚。他也倒下了——但现在巷口又涌现了更多的人影。Steve转身面对他们,举起球棒的手臂有些颤抖,却勇敢地准备迎战——然而依旧觉得全部感官高度警惕着的Bucky,突然认出了来人壮硕的二头肌和肩膀,是Ira Cohen,两届中量级拳击冠军,据传业余时间是犹太帮会的打手。

“Ira!”Bucky喊道;他没有放下铅管,但张开了手臂,来降低威胁的态势。

Ira瞄了瞄巷子里头的他们。“是——Barnes,是你吗?”

“对!”Bucky回喊。“这是我的朋友Steve,他很靠谱。我们只是——”他当真不知道怎么解释究竟是怎么个情况。我妹妹刚结了婚。Steve Rogers找麻烦时候嗅觉比他妈的猎狗都灵。最后,他只说了:“这帮人拿了棍子。”

Ira和其他人冲进巷子,看了看地上呻吟扭动的三个人,然后迅速抄起铅管和球棒,武装好自己。“该死的纳粹,”Ira嘟囔道。“来,我们快走。还会有更多人。”

“我不能,我妹妹——”Bucky开口。

“我敢说他们要攻击民主联盟——”

“今天是她婚礼——现在就在举行,”Bucky企图解释。

“——他们在街对面抗议,”Ira说了下去。“他们是合法聚集对这些纳粹狗屁进行该死的和平抗议,”Bucky自己就在试图进行和平抗议——但又有什么用呢?他们一行人已经动身,Steve跟着去了,而他盯着Ira Cohen那副两眼放光的模样Bucky可一点也不喜欢

Chapter 13:12月20日 - 今时

建筑结构上来说,海军船厂比起当年他们那时候没有那么多变化——红砖墙仓库和钢铁屋梁的机械车间还在,但沥青纸和木架的窝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现代的混凝土和玻璃的楼房。然而在其他方面,已经截然不同了——曾经这里通宵达旦熙熙攘攘,一万民工在这里建造战舰和航母,现在这一带主要是精品制造业和高级商店的天下了——跟真正的蓝领行业,位于科尼岛大道、高速或轻轨近旁这样的工业区的承包商、水暖工和建筑商,仿佛两个世界——但造船的干船坞和铁丝网后伫立的仓库还在。

Clint的信号显示在造船厂东边——克林顿山北方,这边还没重现复兴的繁荣,有更多的涂鸦,手工精酿酒厂和精品面包房则少一些。Steve继续行驶,直到发现了敞开的门,拐进去跟着标识走,来到一栋俯瞰着海滨的多层砖砌大楼:45号楼。天色黑了,楼似乎已经锁起——然而楼顶有个像天线一样的东西支出来。Steve歪歪头。是一支箭,他想,正合乎情理。Clint一定是从楼顶进去的。

但他就没有这个选项了。Steve停好摩托车下来,绕着楼侦查寻找入口。铁门锁着,但Steve猛地一扭就扯下了把手,又拉开插销。幽暗狭长的走廊通往同样昏暗的房间,但这还只一楼。他考虑着要不要拿出Bucky的手机打开手电,但这样他就没法在需要的时候出其不意了。有了超级士兵的夜视能力,他在黑暗中也能看得很清。

可那个飞奔下楼梯的小女孩就不一样了。加上他穿的黑色晚礼服,他在黑暗中大概接近隐形。她一头撞上他,惊恐地尖叫起来,又踢又打。某种很硬的东西打到他,有些疼,他才意识到:她一边手腕吊着手铐。他弯下腰去,稳住她让她别乱动,说:“没事的,我是来帮忙的。”她盯着他的脸,猛喘几口气才说出口:“赶快!他们会杀了他的!”

“在哪?”他问,她转身指指来路的铁楼梯:“一直到楼顶。”

“好,”他说。“你,快出去,在我的摩托那里待着,看到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出来,就躲起来。”她点点头,他指向来时的方向,给她指路,她就跑掉了。随后他也动身,迅速安静地上了楼梯,因为涉险的那个“他”,他唯一能想到的合理人选就是Clint。在楼梯顶部能看到一线灯光(走廊尽头有一扇虚掩的门)——但也能听到熟悉的打斗声(肉体撞击的钝响和哼声,家具急遽尖锐的刮蹭声)——然后一声枪响。有人尖叫起来,Steve不假思索地放弃了隐蔽,冲过走廊撞开门,进了一个巨大的房间,交战正当激烈时刻。

Clint太阳穴流着血,跟一个大块头扭打想夺走他的枪,四个女孩正尖叫着抓挠另一个人,其中一个女孩跳到了他背上挂着,仿佛骑着一匹野马。屋里摆开一排铁床,其中一半还铐着畏缩的女孩——另外两个暴徒扑向他,正当又一声枪响,射穿天窗,碎玻璃雨一样洒下——行吧,太扯了,就算Clint一人要面对多个敌人,这帮人显然不是专业的。Steve左右各一拳击倒了来袭的两人,接着又放倒了三个,把一个踢向墙,把另两个的脑袋撞到一起直接撞晕了。Clint把跟他扭打那人手里的枪打飞到房间另一头,Steve把注意力转向剩下的——

“你!住手!不然我就开枪了!”——Steve看到屋里另一端有通往屋顶的螺旋楼梯,一个女人爬到了一半,正用枪瞄准他。Steve拽住一张空的铁架床大力向她了过去。她尖叫着向后跳去,但铁床撞上楼梯发出一声巨响,扯掉了把楼梯固定在墙上的螺栓,整个架构吱呀着扭歪了斜向一边,楼梯上的女人慌了手脚挣扎着抓紧,枪从手中掉出。Steve转过身去对战其他人,发现他们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片刻过后有两个逃走了,迫不及待逃走的架势简直要把彼此撞倒。其他人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对Steve发起攻击,此时Clint正满意地哼了一声,终于把对手打昏了,咧开血淋淋的嘴一笑,让那人沉沉摔在地上,然后弯腰摘下一串钥匙,走向那一排铁床,匆匆给剩下的女孩解开手铐,让Steve来解决剩下的人。

Steve正抓住最后一个人,门突然砰地开了,力道之大都撞到了墙。Steve以为是又有麻烦,迅速转身,用那人的身体当肉盾——却看见门口站着的是Natasha,她怒不可遏,身穿缀满奶油色亮片的紧身连衣裙。她看起来真的很想揍个什么人,于是Steve把挟制的暴徒向她推去,看她揍了那人几拳,又猛踢一脚太阳神经丛。他倒下,她又收回脚蓄力又踢了一遍,Steve看见她穿着奶油色的丝绒鱼嘴舞鞋。

这时Clint已经把女孩们的手铐都解开了,无奈地转向Natasha,有些想替自己辩护地恳求道:“不是我的错!好吧,没准非要从屋顶看看是我的错,但是我一看见,肯定就要——”震耳欲聋的一声响,铁楼梯终于塌了,他们转身时看见钢铁侠飞悬在原本在楼梯顶通往屋顶的门边。Tony拨开头盔说:“所以派对在这边?你的请柬上说的可是克林顿山。”再一转身,他们又看见Bucky阴沉地拖着那两个试图逃跑的人走来,一手拽着一个,把两个打晕的人随便丢在了Natasha刚刚踢打的那人身上,叫道:“我真他妈烦死这种事了!”

Chapter 14:12月21日 - 昔日

也不算太坏,Bucky想道,眯眼看着男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额头上一道划伤,颧骨上一处红肿的淤伤,嘴唇开裂,但基本不再出血了,肿起的嘴唇让他有点像噘着嘴,还有点性感。更别提其他人看起来要惨很多、很多,其中多数人还正在被纽约人民警察逮捕。

再说……有Steve大惊小怪地操心着他,拿冷水浸湿的手帕小心轻拭他的创口,擦去他脸上和汗水和尘灰。其实没这个必要,但这样挺好的,Bucky不介意。这小子自己也挨了一两拳,但都不严重,最惨痛的伤是他摔在水泥地上的时候那条好裤子的膝盖处扯裂了。不过Steve打架的时候基本很机灵,猫着腰留在边沿,组织所有人在来袭者和民主联盟内含老弱的抗议者之间形成缓冲带。Steve还有种天赋,能感知到自己人是不是遇到了麻烦,这时候会抬起膝盖狠撞对手或者拿什么东西去砸,垃圾箱盖子、苹果箱或者石头之类的。Steve可很会把握打架时扔东西的时机。

“你确定你没事吗?”Steve问,退开几分好好看了看他。

“嗯,我挺好,”Bucky回答……而这时Rogers真就倾身轻柔地吻了他受伤流血的嘴,就他妈在哥伦布骑士会宴会厅的男卫生间,Bucky全家近在咫尺,他都能听见他们跳舞的音乐,不是吗?更糟的是,那温柔的吻也真就推着欲望电流一般贯穿了他全身,如此危急地将他攫紧,他拼尽全力才没把Steve推进隔间就地操了他,不是吗?他不能这样,他——不能——但他依旧情不自禁攥紧Steve狭窄的肩膀心无旁骛地回吻,甚至嘴唇再度开裂的刺痛、唇舌之间血的味道都让他情欲勃发。他竭力抽开身,明白时态就在急转失控的边缘,甚至比平常的失控还要严重。Steve Rogers正望着他,眼中含着欲求,嘴上沾着鲜血,Bucky硬得都在精纺羊毛裤子底下明显支起了帐篷。

“我得,”他说,喘气都困难。“真的,我们得……”他甩出大拇指冲着音乐的方向指了指,Steve张开嘴像是想提出异议,但他合上了嘴,没有抗议。

“是啊,”Steve不情愿地说。“你是对的,”Bucky正想说:“嘿,这话我能裱起来吗?”卫生间的门突然开了,Bucky的舅舅Jimmy走了进来,瞥着他们点头致意,然后又发觉不对重新细看。

“你赢了吗?”Jimmy问。

“哦,那是必须的,”Bucky回答。

“唔……你得赶紧告诉你妈一声。你可不想顶着这么一张脸吓Freddie一跳。”

“我没觉得那么糟啊!”Bucky说,又回身看看水池上方的镜子。

“这得看你是什么时候把对方撂倒的,”Jimmy说,然后进去上厕所了。


Bucky深吸一口气才回到派对上,直冲着吧台去了:想找Freddie去那准没错,总能看见她在附近谈笑跳舞。他横穿大厅,身后跟了一溜突然的沉默和尴尬的瞥视,找到母亲前先碰上了他爸;George Barnes正跟他的朋友讲着某种夸张的故事,突然看见Bucky,笑容从脸上消失了。

“哦,Buck,”他说,同情地苦了脸。

“我没事,爸——我对手惨多了,”Bucky说,爸爸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近,亲了亲他的太阳穴。

“祝你告诉你妈的时候好运,”爸爸揶揄,Bucky大笑着说:“谢了,我得来点好运。”

“至少我们已经照完相了,”George Barnes说——但Bucky看见了母亲,大步走去,想着快刀斩乱麻。走近时她转过身来,也许是感应到他靠近了——然后迎接的微笑立刻变成了震惊。

“别这样,妈,”Bucky开口,安抚地举起手来,“没有看起来那么糟糕——”但这时Steve一下从他身侧冒了出来说:“Freddie,他这几下是替我挨的,在展望宴会厅外面抗击纳粹来着。他这是为民主挺身而出,Freddie。”闻言他妹妹那帮朋友简直是异口同声,同情地惊叫,又挑逗地轻轻叹息。Bucky讶异的回头,瞧见其中一个——是叫Camille吧?——朝他一通猛眨眼忽闪着睫毛,旁边另外一个像是打算给他抹上黄油就这面包吃干抹净。

Freddie目光一转,也注意到了姑娘们的反应,然后Steve,永远不肯闭上那张破嘴的Steve,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换我是你,Buck,我会每支舞收十美分,收益都捐给民主联盟。”Camille大笑起来抓住他的手叫道:“我先来!”就拉着他往乐队那边走。在他身后,Steve又转回身去面对他妈妈说:“是我的错,说真的,总是怪我。我不会自找麻烦,但不知怎么总是撞上麻烦,从来都只有Bucky给我解围。”

Chapter 15:12月22日 - 今时

这种破事Natasha一般都是交给下属处理;她很清楚每隔几个月就会有一堆白痴或多或少想复兴纳粹主义、重启九头蛇或者复制超级血清。但想效仿红房子的,好一段时间没有这种人了,所以Natasha决心要跟进,亲自处理所有跟这些女孩有关的事项。Clint则跟来归档拍照处理现场的神盾特工做了正式口供。鹰眼习惯使然,他去了派对现场楼顶,本来只是想看看风景,却看见仓库屋顶有光乱闪,越看越像某种信号。他一好奇就来查看,到了以后发现一个小女孩——

“靠!”Steve嘟囔着,狂奔向楼梯。

天已全黑,东河沿岸建筑闪烁的白灯和各类紧急车辆五颜六色的旋转灯不知为何只让周围一切显得更暗了。Steve在车间转悠穿梭,在暗影中寻找他最先遇见的跑下楼梯的小女孩。他问了主管的神盾探员,但无济于事:他们安全救出了十一个女孩,但楼上有十二张床,没人有印象收容过哪个等在外面的女孩。他们派遣了一些人去在海军船厂更大范围搜索,Steve终于坐到了自己停在路边的摩托车上,希望小女孩能从阴影里凭空出现。

她……正是这么做的。

Steve一眨眼间,小姑娘竟然就瞬间出现了。Steve迅速行动起来,把她抱在怀里,抱她到了救护车后面,急救人员给她裹上毯子给她检查。她没事,就是嘴唇冻得有点发紫,Steve立刻把她抱紧54号楼里,屋里更暖和些。

“你说了除了你不要跟任何人走的,”她带几分责备地说。

“没错,”Steve承认。“我的确这么说了。”他回过身,Bucky正走下了楼梯,皱着眉看看小女孩又看看Steve。

“怎么,你又找到一个?”Bucky问。“还有多少人?”

“这是Bucky,他是跟我一起的,是好人,”Steve跟小姑娘保证。“他们也是,”Natasha、Clint和Tony也从楼梯下来了。“这些人,他们是我的朋友。”

“呃,他们可是复仇者呀?”女孩的语气在说她知道他是好意,但这都认不出实在有点蠢,然后Clint看到了她,叫道:“Vita!”小姑娘闻声回过头去开心地扭动起来,于是Steve放她下来看着她奔向Clint,Clint抱着她转了个圈才再把她放下。

“哦,你没事真是太好了,”Clint微笑着说,看看其他人说:“这是Vita,是她在屋顶上发送的信号。”

“他们没把我铐好,我就挣脱了,”Vita解释道,举起手腕给他们看悬下来一边空着的手铐。Clint很快解开了手铐,但女孩细瘦的胳膊内侧已经有了一道发红的疤痕。“我知道他们在楼下,于是我就上楼了,想引起别人注意。但没想到叫来的竟然是复仇者联盟。”

“不过想得很不错,”Natasha赞许,“你也很聪明。”

“你是Natasha Romanoff,”小姑娘崇拜地说。“他们跟我们讲了你的事。他们说要帮我们长大变成跟你一样的人。”她皱皱眉,似乎又想了想这话。“不过我觉得他们就是一堆混蛋骗子。”

Tony大笑出声,Bucky显得很愤慨,但Clint一拍不漏接了下去:“他们绝对是一堆混蛋骗子,”他对Vita说,戳了戳手指以示强调,“但是相信我,亲爱的——Natasha棒得很,这一点他们可没骗你。我们正要去结婚,”不过Clint皱皱眉看了看表。“或者说本来要去……我猜现在太晚了。不过,”他突然冲着Tony说,“你是个亿万富翁,对吧?你肯定有门路能找人给我们结婚。”

Tony咳了咳,像个和蔼长辈一样跟Barton勾肩搭背凑近说:“不是我乱说,老兄,现在你这未婚妻是屋里最有门路的人,她可是跨国政府情报机构的头头。只要她愿意,她随时可以让你们依随便哪个国家的法律结婚。”Clint看看Natasha,她脸涨粉了,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微笑着。

“我……我的确愿意,Clint,”她说。“这样吧:我找人到派对来,咱们在开味小吃和第一道菜之间就能结婚。”Clint笑容满面,搂住她夸张地亲吻,甚至吻着吻着让她后仰下了腰。

“好极了,”Tony说,拍了拍手,钢铁侠战衣缩回配饰里,露出下面剪裁一丝不苟的晚礼服。“我们闪亮登场,时尚地大肆迟到。只要酒上得到位了,就跟特意安排的一样。”

“我留下吧,确保有人照顾好Vita,”Steve喃喃。“然后我就过去。”

不过Natasha耐人寻味地看看Vita,摇了摇头。“不用了,你猜怎样?——带她一起来吧。圣诞节了。再说,”她又说,唇角勾起,“我觉得她能给我们带来好运气。”

Chapter 16:12月23日 - 昔日

从晚间某个时候开始,一些变得朦胧而美丽。Bucky不记得是怎么回了他们那栋楼的,但已经回来了。Steve不知怎么办到的,把他弄上了楼梯——Steve的身高最适合他靠着了——然后他们一同跌跌撞撞过了走廊到了家门前。Steve把他停靠在屋外墙上,在口袋里翻找钥匙,他似乎得比平常还要专注才把钥匙插进了锁。说起来,Steve自己可能也喝了不少。他的头发散落到了眼前,粉色的舌尖冒出嘴角,领带早扯松了拉到一边,锁骨从领口若隐若现。Bucky快乐地低哼着——他想把手指伸进去,抚摸那光滑苍白的皮肤——但他手不听使唤了。

门猛一开,Steve简直是摔进屋里的。Bucky决定保险起见扶住门框,小心地迈进屋里。Steve撑着餐桌,脸涨红了没缘由地大笑起来。门现在显得很远了。Bucky努力聚精会神,勇敢地向稀薄的空气里朝着门把手迈出两步,抓住了,然后重重关上门——锵锵锵锵!“我的天哪,”Steve笑着说,Bucky能听得见音乐——慢着,他自己就是音乐。他不是在哼哼,而是在唱歌。他的哼鸣还有词。

十美分一支舞,”Bucky唱道,“他们就给我这个价钱。天哪,那么沉重……”他的脚带他走向旧扶手沙发,摔坐下来向后瘫开。啊,极乐。“十美分一支舞,娘娘腔和粗人,扯碎我的1——过来,”他说,血液在血管内嗡嗡作响。他对着Steve大张开双臂。“过来,”他又说,以赤裸的诚实,“我想把你搞到傻掉。就现在。赶紧的。”
(注:1歌词出自Ten Cents a Dance,本章结尾歌词亦同。)

Steve即刻抬头,推着自己从桌边起来,饶有兴趣,但也含着挑战的意味。“你站都站不住,”Steve指出。

“我不用站着。过来,我要拆糖纸一样把你扒个精光,”Steve小心翼翼走了几步扭过来。Bucky的呼吸渐渐急促,随着Steve犹豫片刻后横跨Bucky大腿跪了上来,两腿张开夹住Bucky的胯。Bucky瞬间硬了,透过旧薄的裤子抓住Steve的大腿。他重重把Steve拽下来,同时贴着他向上顶胯,快感在眼底燃起星火。

Steve微微摇晃,死死攥住Bucky的肩膀稳住自己。“你要是夸海口而已,Buck,那我要拆穿你。”

“不是,”Bucky喘道,一把扒下Steve的外套,开始解他衬衫,手指笨拙地在纽扣间游走,随后将板正的白衬衫顺着Steve的手臂扯开,Steve的一只手还卡在仍系着的袖口里。接下来Bucky拽起他的底衫,斜着拉过他头顶——立刻凑去鼻脸蹭起他锁骨苍白的肌肤。Steve呻吟着磨蹭起Bucky的硬挺,喘息着感受Bucky的手顺着自己身体漫游,Bucky的手指描摹着Steve肋骨间的凹陷,一手顺着Steve胸骨上抚,直到他咽喉,笼住他脖颈把他拉近,吻到他们都透不过气来。

Steve在他唇舌间呻吟,试图单手解开自己裤子,另一手还陷在倒翻的袖子里。他困住了。Bucky在他脖颈喉咙胸口印下深深的吮吻,又颔首挑逗舔弄起他的乳首。Steve隔着裤子握住自己的性器,无助地晃着胯,Bucky顶开他的手,解开纽扣拉链,内外裤一同粗鲁地扯下。

接着Steve的老二就到了他手里——是这样,他跟Steve的老二是老朋友了,毕竟男孩就是男孩,朋友之间撸个一两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仅此而已,那也就罢了。或者要是中学以后就停了,那也没什么。但大家都知道对你朋友的老二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行,正如大家都知道亲了嘴才是基佬。问题在于Bucky就想要那些不能做的事,正如一开始是他想要亲嘴一样。但知道自己不该,不意味着就不想了,就这样Bucky手溜到了Steve底下,一下子把他们掉转过来——把Steve丢在老旧的扶手沙发上,跪在了他的腿间。

Steve喘道:“Bucky,别,”伸出了手——因为Steve同样对这些规矩心知肚明,甚至比他更清楚,毕竟他这么个顽强的小个子更能体味人间苦辛。也正因此,向来是Steve坚持那类事由他来做。在外,面对仗势欺人的下流之辈,Steve会对自己的男子尊严分毫不让,但在这里,跟Bucky一起,他都拱手奉上。实实在在是出于爱的举动,他们都清楚。但现下Bucky俯身,淤伤的嘴蹭过Steve的性器,用唇舌去爱抚。Steve喘息着,手抚上Bucky的头,陷进他的头发,抚摩着,拇指蹭着他的脸——力道恰好表达着:你可以停下,只要你想随时可以停下,如果你停下来也没关系。但Bucky并不想停;实际上他已然迷失其中了,欲求令他盲目——无论他有什么打算就迷失在了这关头的急迫之中。他伸手拉开自己拉链,因为Steve——因为他——Bucky只得紧紧握住自己否则他就——天啊,Steve呻吟连连,马一样挺动着身体,攥紧了他头发。只消再两下套弄——两下,他在自己手中挥洒四溢,Steve在他嘴里倾泻而出,高潮着企图将他推开,不过那就祝你好运吧,小子,他可不走

他们一同摇撼着,紧迫感逐渐消释,温柔的手彼此抚慰,直到他们恢复了一点自控。Bucky轻轻从Steve性器抽开嘴,手背擦擦嘴唇,起身去吻Steve,心怀恐惧与感恩。他尝到咸湿,压抑地退开。Steve眼中噙着泪。

他胸口仿佛猛受一击。“对不起,你不喜欢吗?”他问,几乎挤不出声。仿佛又天旋地转起来,将他吞噬,无理可言。他到底他妈在干什么?他究竟他妈做了什么?但Steve摇头表示不是这样,凑过来决然吻住他——所以还好。至少暂时还好。

“我担心的不是自己,Buck,”最终Steve说,声音低沉哽噎。“是你。”

“哦,担心我干什么,”Bucky说,因酒精和余韵飘飘然了。“我没事。其实好得很。”没必要为这个跟自己过不去——事实上,从现在开始他要珍惜每一刻偷来的罪恶欢愉。放纵每一次心血来潮,抓住每一个日子及时行乐,以Steve容许的每一种方式跟他做爱。他不会再浪费任何时间担心怎么结束一切,他不再需要担心了。他们之间到时候自然就会结束。

因为战争就要来了,如果他们已经在征兵,那么剩不了多久了。Bucky会被抽中,但就算他没有,他也会自愿参军——所有人都会指望他参军,连Steve都会指望他参军;也许Steve尤其如此。军队也会要他,但不会要Steve,他那长长的病史摆在那呢。于是就这样了:他会去跟德国人打仗,而Steve Rogers会留在纽约,工会工作傍身,跟三百万寂寞的单身女性一起,基本没人跟他竞争。他总会找到什么人的——找个好姑娘一起成家。一切如此明了,未来仿佛摆在他眼前。

Bucky微笑,Steve回以微笑,握住他的领带扯开——天啊,他真爱Steve,多傻啊。有时我以为找到了我的英雄/却有缘无分……一切都会顺利的,Bucky想道,凑近再次迎接亲吻。战争要来了,战争会改变一切。只需一张票/来啊,好小伙:十美分一支舞。

Chapter 17:12月24日 - 今时

“你以前真的是复仇者吗?”Vita好奇地问。

白色的桌布散落着食品碎屑、空酒杯和一盘盘没吃完的甜点,但派对节奏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更不要说结束了。基本所有人都在舞池里,和着出色的六人乐队奏乐摇摆。Steve坐在一旁手托着下巴,看着Vita戳弄一块俄式蜂蜜蛋糕。Bucky吃了赞不绝口,但Vita似乎没多喜欢。

“是啊,以前是,”Steve说。“得有一百万年前的事了吧。其实,我是第一个复仇者。”

哦!”Vita说,兴致上来了。“你是说你是气球里那个人?”

Steve拿过Bucky遗弃的伏特加汤力水。“嗯,我是气球里那个人。”

“我的气球更酷,”Tony Stark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是金色和红色的,能从脚射出火焰,下面的乐队——”

“火焰也是气球火焰,”Steve告诉Vita。“并没有那么酷。”

“——乐队会演我的主题曲——老天爷,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小气,”Tony捧腹大笑。“还说我的气球火焰!你想比下去吗?想吗?那好,你的主题曲差劲死了。我的主题曲超棒。”

“我没有主题曲,”Thor走过来说。“也没有气球。此事我应该跟谁商榷?”

Natasha,”Steve跟Tony立刻回答,Tony又说:“她绝对是管主题曲和气球部的,这是神盾不怎么出名的一个部门。另外,”他添道,转向Vita,“Morgan也不喜欢这蛋糕——她说‘味道太大人了’,我猜意思是尝起来像大人吧,噫——不过她有一大桶冰淇淋,要是你出价不错,可以跟你分一下。”

Vita听到“冰淇淋”就跑了。“聊得不错,”Tony说。

乐队改奏了另一支慢些的曲子,Steve微笑起来,在Bucky的金属手落在自己肩膀之前就预料到了它的到来。“来吧,老家伙。跟我跳舞。”Steve抬头望着Bucky说,“好,我想也好。”他起身跟着Bucky进了舞池,灯光昏暗而浪漫,能更好衬托巨大的圣诞树漂亮的灯饰。

“你来领舞,”Steve说,走进Bucky怀里,Bucky微笑着把他拉近,他们跳起舞来,脸颊贴着脸颊。

Clint和Natasha飘来,眼里只有彼此,正你侬我侬。“咱们的小姑娘可是长大了。”Bucky说,Steve大笑起来回答:“别逼我揍你。”

“嗯,我还是不看好你的胜算,”Bucky说。“你还记得Ellie的婚礼吗?”、

“该死的纳粹在展望宴会厅外面闹事那回?我是说——嗯,当然,很不错,”Steve说。“那天手指三明治很好吃。”

Bucky咧嘴一笑,但除此之外没什么表示。“我猜我最近总会想起来,毕竟脑子里在回想我妈。我发现每次我在脑海里想象她的模样,总会想到Ell的婚礼,那晚她看到自己一个孩子安顿下来了是那么开心。”他领着Steve转身,让他看看宴会厅另一边,然后接着说:“他从战场平安回来了,你知道,Donnie Lawson——我跟你说过吗?谢天谢地。之后他跟Ellie生了一堆孩子:三个,我也不知道,没准甚至有四个。”他对Maria Hill迅速一笑,她正在跟Sam跳舞——Bucky今晚跟Maria跳了很久的舞,尽管她比不上Natasha Romanoff,但靠间谍训练也学得一身相当专业的舞技——他又几乎心不在焉地说:“Ellie有个孙女——还是曾孙女?——住在这一带,”Steve停住脚盯着他。“她在哥伦比亚长老会医院当医生,”Bucky解释。“据说是很好的一家医院。”

“你是什么时候——”Steve结结巴巴地说。“这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打算告诉我?”

“我告诉了啊,刚就告诉你了,”Bucky嘟囔,靠近来拉住Steve的手——Steve叹了口气由他去了。“几年前我出那些事的时候,她来联系了。寄了封信,Bernie的办公室代收的。但我当时没有心情——我那时候没有心情,”然后语气带了些恳求辩解着:“我是说,我不认识这孩子。再说——她也不认识我,Steve。她不明白我是谁,我是什么。我只是一个书上的人。”

“唔,我还是个气球呢,”Steve揶揄说。“至少你还不是气球。”Bucky笑着赞同:“是啊,我不是气球,”一边不经意揉起眼眶边缘,有时候他头疼起来的时候就会这样。这回是Steve拉住他的手,引着他们继续跳舞。Bucky只花了片刻就恢复过来,重新领舞。

“我从来都只想跟你跳舞的,你知道,”Bucky声音紧绷,移开眼神。

“是啊,我知道,”Steve说。乐曲伴着柔美的管乐结束了。

他们走到吧台,Bucky又点了两杯伏特加汤力水。Vita和Morgan笑闹着跑过,在做某种游戏。“真是个勇敢的孩子,Vita,”Bucky评价道,目光跟随着她到屋里另一头。“她知道反击,也赢了。”

“是啊……”Steve赞同道,又说:“你知道,我妈还在医院工作的时候,”Bucky不动了,听他说话,“有的男人一来——有些爱挑事的,或者喝醉的——块头顶得了三个或者四个她——她直接就能制服他们,你知道吗?她毫无畏惧——不,不是这样的,”Steve摇了一下头说。“她也会害怕,我想,多数时候都真的很怕,但她还是做到了。所以我立刻就明白了——你知道,体格不是借口。不管怎样你都得挺身而出做正确的事情,但凡你可以。这就是Sarah的信念,也是她的期望。所以我一想起她,Buck,我会想知道,对我放弃了盾牌这件事她会是什么看法,”Steve沉重地说。“周末休息。在画室画画。我知道我能做更多好事,但我有义务全天不休这样吗?也许有的;得天独厚者,须替天行道,不是吗?但是你来救出我之前,Buck,我开始觉得已经不剩多少的了。咱们共建的生活——这就是我所求的一切。但我妈妈会说什么呢,你告诉我。”

Bucky面含几乎不堪忍受的爱意。“伙计,我就在你身边——我了解你妈妈,我一分疑影也没有,这就能告诉你她会说什么:她会说,干得好,孩子,我以你为荣:现在好好休息吧。你妈妈——相信我,你妈妈这世上最想要的就是想看你幸福,而她差不多把确保你开心这个事委托给了我。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还可以确信地告诉你妈会说什么。”

Steve思忖片刻。“再来一杯?”他微笑着试探说,Bucky一条胳膊搂住Steve的肩膀把他拽近,在他额头上靠近太阳穴的地方亲了一下。

“绝对的,”Bucky说。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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