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umberpatchcats
摘要：要说Sherlock是个糟糕的父亲，这已经是极度美化事实了。
（AU，Kidfic，主要角色死亡。虐，疑似HE的BE。Johnlock无差，分级：T/PG）
原文：http://archiveofourown.org/works/988998
正文：
Sherlock从来都不想要孩子。孩子太过调皮。孩子的气味很可笑。孩子总是举着脏兮兮的小手跑来跑去，吸着满是鼻涕的小鼻子到处多管闲事。孩子幼稚，愚蠢，分不清盐酸和水的区别。孩子像狗一样烦人，总是哀求着别人喂他们或者带他们出去玩，其中哪一样Sherlock都绝对不想去做。
John一直想要孩子。孩子身上有一种美。孩子有着可爱纯真的双眼，有着最欢欣的微笑。孩子——以与大人全然不同的方式——热爱冒险，机智，又富有创造力。孩子会在家里帮忙做事，一向能点亮每个人的生活。孩子粘糊糊的，拥抱他们是一种享受，爱他们更是一种享受。
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谁都没提过要组建一个家庭。等他们签署了相关文件，二人的无名指上都戴上了相同的金戒指，他们谁也没想过要养一个孩子。
所以当一个寡妇惨遭谋杀、她的婴儿被撇在犯罪现场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指望着要抚养他。“他只能到一个孤儿院去。”Lestrade阴郁地告知他们，而John立即发出了抗议。“不！不，我们会带他回家。拜托，把领养文件给我们吧，我们会照顾他。”Sherlock一言不发地抿紧了嘴，直到那时他才明白John有多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他叫什么？”
“出生证上写着它叫Hamish。”
“太巧了！”
“没错。”
“而且是‘他’，不是‘它’，Sherlock。”
“好吧。”
要说Sherlock是个糟糕的父亲，这已经是在美化事实了。
在必要的时候喂养婴儿、给他洗澡的是John。凌晨三点Hamish开始哭的时候起来的是John，虽说Sherlock那时本来就没睡，目光锁在显微镜的目镜上。“我在做实验的时候绝对不能分心，John。”他会以此为借口。“想要这玩意的人是你。”
“他不是‘玩意’，他是我们的儿子。”John愠怒地轻声说。作为应答，Sherlock一言不发。
有一次，John说服Sherlock把Hamish抱在怀里。“我要给他冲奶粉，就抱他一分钟，行吗，亲爱的？”然后他直接把孩子推进Sherlock踌躇的双臂。
Sherlock恨透了过程中的每一秒。一被放进Sherlock的臂弯中，Hamish就开始大哭。Sherlock瞄着号哭的婴儿，厌恶地拧歪了脸。
“哦我的天啊，Sherlock！你不能这么抱孩子！”
他们的性生活消失得无影无踪。
“Sherlock。”Sherlock落在John下巴上的吻让他轻喘。Sherlock的臀部碾着他的身侧，意图明确。“Sherlock。”John重复着，捧住他的脸，温柔地推开了他。“不行，Hamish会听到的。”
作为应答，Sherlock咬紧了牙，翻身下了床。
“你去哪儿？”John追问着，两肘撑起了上身。
“我忘了，我还有个实验没做完。”话音未落，Sherlock已经出了房门。
John挫败地长叹一声，跌回床上用一只手臂把脸遮住，抑制住大喊大叫的冲动。
Hamish长成了一个好奇的、不安分的男孩，圆睁的眼睛渴望着冒险，小手永远想摸摸他所见的一切。他最爱说的一句话是“这是什么，爸爸？”，John会把Hamish抱在大腿上，向他解释天为什么是蓝的，飞机为什么不扇翅膀也能在空中飞行，永远不会对回答他的问题感到厌倦。
John去取书——“爸爸，给我读那个讲会说话的火车的故事”——离开房间才一分钟，而他回来的时候，Sherlock的显微镜掉在了地板上，载玻片摔得粉碎。
“Oh，Hamish。”John悄声说，书从他手中滑落，他连忙跑到孩子身边。他抱住Hamish，握住他小小的手，领他远离这一片混乱，以防他用手去碰碎玻璃。“你父亲绝对不会高兴的。”
恰恰在这时候，Sherlock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眼中闪着连John都没见过几次的愤怒。发现他珍贵的科学仪器摔在地上，他对着Hamish拧紧了眉头。他大声喊着，“你怎么敢！”，高举起手，仿佛要狠狠给他一耳光，但John挡在了他们中间。
“他只是在玩而已！”
“你知道我不允许他碰我的东西！”Sherlock厉声说。
John把Hamish抱在怀里护住他。“啊哈，也许你不该把你这堆垃圾在屋子里放的到处都是！”
Sherlock摇着头，手在身侧紧紧攥成拳头，他的整个身体因为暴怒而颤抖。“把那孩子弄出去。”
“他是我们的儿子！”
“你的儿子。”Sherlock的话不经大脑就出了口。John的表情在他眼前由震惊变为难以置信。这是Sherlock声称在世界上最爱的人，而他才意识到自己深深地伤了他的心。然而他的天性不容许他道歉。他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把嘴闭紧转身离开了。
Hamish再也没有问过父亲到底会不会来学校接他。
“他很忙。”John说，整理着Hamish的领子。
“不，他不忙。他讨厌我。”
John无奈地对儿子微笑，揉揉他的头发。“他当然不讨厌你。你父亲只是不知道怎么应付孩子。”
Hamish怀疑地盯着爸爸，然后摇了摇头。“他讨厌我。”
“嘘。”John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额头。“别说话。”
Hamish兴高采烈地回了家。“看啊，爸爸！”他叫着，挥舞着一张纸。“我得了班里的最高分！Mrs.Danni说她想给我留三年级的功课！”
但是John在诊所上班，屋里只有Sherlock。
Hamish勇敢地咽下不安，迟疑地向父亲走过去。“看，父亲。”他小声说，举着他骄傲的成果。
“现在不行。”Sherlock回答。“别来烦我，我很忙。”
“好吧。”然后年轻的男孩儿无声地走开了。
John回家之后，给了Hamish一个大大的拥抱，把他出色的成绩站在了冰箱上。
“Sherlock，你连试试都不行吗？”
“看在上帝份上，这难道还是我自找的！”
“你本来可以说不行的！但是你没有！你闭紧了你该死的嘴巴，就这么默许了，现在你让我们谁都很不好过！”
“我想让你开心！”
“想让我开心并不需要一个孩子！我本来只需要你！”
“你一直想要一个家庭。”Sherlock辩解着。
“能有个家庭当然更好不过了，没错，但是现在，我们现在这样，绝不是一个家庭。这是我在照顾我的——我们的儿子，因为你自愿签了领养文件，你知道。你甚至都没试过让他融入你的生活！你知道他是班里第一名吗？你知道上周他去踢球的时候踢进了吗？你知道他一直跟我说他长大了有多想做一个像你一样的科学家吗？你甚至了解他吗？”
有那么一会，Sherlock一言不发。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电脑，仿佛John一个字都没说。最终他开了口。“我正在工作，不能分心。”
John挫败地举起了手。“我放弃了。”他宣称。“我不管你了。”
当然，就在楼上，有个小男孩把被单蒙在脸上，每一个字都在他耳朵里回响。
那次车祸不是任何人的错。
天本来就很晚了，加上天气多雾，John没有看见车，开车的司机也没看见他。司机事后道了歉。不幸的是，有时最诚挚的歉意也无法抚慰任何伤痛。
他们找Sherlock去辨认遗体。他没有哭。
他在葬礼上也没有哭。
Hamish还差一点满十三岁，他连着哭了几周。对他来说，他基本是再次成了孤儿。
Sherlock渐渐沉沦。
Hamish眼看着他的合法监护人叼着香烟把针头刺进皮肤。如今Hamish负责他们两个。还没上九年级的他要做晚饭，还要清理Sherlock留下的一团乱。毕竟John从来不喜欢屋子里乱糟糟的。偶尔，Sherlock会搁下一大笔钱给他，Hamish会默默把钱拿去购物。
“Mish，我们去你家学习吧。”
“哦，这可不是个好主意。我们家有不少蟑螂。”
Hamish从来没见过父亲哭泣。但有的时候，如果他仔细去听，他会在夜很深、很深的时候隐隐听见回荡在走廊里的啜泣声。
“Mish，我们去你家做作业怎么样？”
“最好不要，我们家管子坏了。”
“天，你们家总得出点毛病，是不是？”
“他不好意思。”另一个男孩插嘴说。“因为他爸是个肮脏的毒虫。”
“闭嘴！”Hamish尖刻地吐出这么一句，尽可能快地逃开了人群，滚热的愤怒在他的血液中沸腾。
Hamish从来不会着急回家。不过今天是购物的日子，也就是说家里会有一些钱等着他去取。他一般会跑去超市，挑一些他喜欢的东西——反正Sherlock也不在乎他们吃什么——然后尽快回家做作业。然而今天没有钱。餐桌上空空如也，Hamish一晚上什么都没吃。
第二天他也没找到钱。Hamish回家的时候，他的父亲瘫倒在沙发上，依旧穿着浴袍，high上了天。
Hamish勇敢地咽下不安，迟疑地向那毒瘾者走过去。“父亲。”他温和地哑声说，这也许是他这一年里第一次在自己家里开口。“我们没有吃的了。”
Sherlock花了五分钟才翻身滚下沙发，萎靡地拖着步子进了他的卧室。过一会他拿着一个纯黑的皮质钱包走了出来。他从里面抽出几张纸币递给年轻的男孩。Hamish从容地接了过来。
Hamish大胆地抬起头看着他的父亲，看着这堕落的天才。Sherlock的眼中除了伤痛和空虚以外空无一物。当他从Sherlock伸出的手中接过钱时，他瞥见了依旧戴在Sherlock左手无名指上的金戒指，虽说戒指环在他变细的手指上已经松动了。Hamish笨拙地清清嗓子。“您……您应该休息一下。”
Sherlock没有回答，甚至没有承认他的存在，只是转身栽倒在沙发上，倒作骨瘦如柴的一团。
那天晚上，Sherlock用他的旧小提琴拉起最忧伤的旋律，Hamish伴着音乐陷入沉眠。
“Hamish，你父亲虐待你吗？”
Hamish直盯着指导老师的眼睛，坚决而不容置疑地告诉她，“不。”
Sherlock把John的旧电脑架在腿上打着字，因为他自己的电脑离得太远了，他懒得去拿。当Hamish从学校回家的时候，他丝毫没有间断。
Hamish很快看见了John的电脑。毕竟他一点都不笨。Sherlock的脸苍白而憔悴，深陷的双眼变得阴暗。他手指上的戒指甚至比以前更松了。Hamish从来没见过谁比他父亲更像个瘾君子。Sherlock咳了起来。
“父亲。”Hamish紧张地说。“你看上去很不好。”
Sherlock打字的手指一下没停。
Hamish又试了一次，走近了他那所谓的父亲。“也许你该睡——”
他的手碰到Sherlock肩膀的时候，Sherlock立刻站了起来，死死抓住Hamish的手腕，拽过男孩的头顶，Hamish惊叫了一声。然后Sherlock的手扇过他脸的力度让他摔在了坚硬的地板上。摔倒和挨耳光一样疼。
Hamish惊喘着，手当即捂住疼痛的脸颊。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恐神态抬头看着Sherlock。Sherlock干过很多事，他把他的实验放任不管，把他能找到的任何毒品注进自己的血管。他无视Hamish，但他从来，从来没有打过他。
当Sherlock对上Hamish的目光，恐慌的男孩向后退去，似乎在怕Sherlock会再一次下手打他。榛褐色。Hamish的眼睛是榛褐色。Sherlock能看见那圆睁的双眼里灼烧的恐惧。Sherlock之前从未想起过，那恐惧之下是纯然的无辜。Sherlock的举动甚至惊到了他自己。他以前从来没有打过他。有一次，很久之前，他几乎落下手了，那时候Hamish不站在他的小凳子上都够不到水池。如果那时候没有John阻止他，他会下手的。Sherlock猜这一回John本也会阻止他打他的——他们的儿子的，如果……如果John愿意费心出现的话。
然后他的泪水就流了下来，顺着他的脸留下来，即使他拼尽全力想让它留在眼眶里。他面前是一个无辜的男孩，一个孩子，他的孩子，从来也没有逃离他的身边，哪怕他早就该这么做了。他比任何同龄的孩子都面对过更多次死亡。而Sherlock在过去的十四年里一直在忽视这个孩子。
Sherlock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挡住了视线，因为他无法继续注视那双纯真的、疼痛的眼睛。他转身背向Hamish，肩膀开始颤抖。
Hamish盯着他看了一会，难以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办。最终他慢慢把手从刺痛的脸上挪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还爱他吗？爸爸，我是说。”
Sherlock粗哑的笑声几乎被眼泪噎了回去。“很不幸，是的。”
“你爱我吗？”
Sherlock一下转过身来，面向地上的男孩，他们的视线再次相遇。Hamish的问题让他措不及防。十四年，他甚至没有认真看过他儿子的脸。Hamish已经长成一个相当好看的男孩，Sherlock无法否认。他不禁想，如果John还在，还在照顾Hamish，他将会变成一个多么英俊的年轻人。
“妈的。”Sherlock嘶声说，脸埋进了双手。“我跟我哥哥说过要他把你带走。我跟他说，要照顾一个孩子我根本应付不来。他说你需要一个父亲，每个男孩都需要一个父亲。我糟糕透了。我对你糟糕透了而且——看看我对你做了什么，我在虐待你。他们应该逮捕我然后把我锁在监狱里。你需要一个父亲，一个真正的、合适的父亲，不是像我这样的瘾君子。”话一出口，Sherlock跪倒在他的儿子面前，放声而哭。
他的话让Hamish难以招架。也许看见他父亲的这一面比挨打还要可怕。他无疑隐约听见过Sherlock崩溃，但他从来没亲眼见过这一切。他从来没见过父亲在他面前完全瓦解的样子，头埋向地面，双肩随着每一声抽泣剧烈地颤抖。
“父亲……”Hamish轻声说，伸出了手，但还是不敢触碰那破碎的人。他把手收回身侧，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们就那么坐了很长时间。Sherlock哭到眼泪流尽，而当他停下来，他没有动，低头盯着地板，不敢看Hamish的眼睛。
这一次，Hamish设法鼓起一点勇气，扶住了父亲的肩膀，轻缓地让他直起身来。Sherlock因为这触碰缩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躲开。
他们再次凝望着彼此的眼睛。“父亲，”Hamish神情严肃地说。“你爱我吗？”他把之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渴求一个答案。
作为应答，Sherlock忧伤地摇了摇头。接着，他慢慢地开了口。“我……我可以试试。”
这几个字已经足够让Hamish号啕大哭，他不禁紧紧抱住了他的父亲。这举动使Sherlock震惊地僵住了。然而，渐渐地，他发现自己放松下来，甚至迟疑地抬起手抚摸Hamish的头发，当然，这让Hamish哭得更凶了。
Sherlock对于父亲的职责一无所知。但为了这个孩子，他可以去学。
Sherlock从来不想要孩子。孩子难以管制，经常失控。孩子喜欢重复几句话，太容易被踩到。孩子一沾酒就醉，不会计算反应速率，不会给出租司机付钱。孩子说话尖声尖气，他们的手永远又黏又脏。孩子太容易生病，时时刻刻要求你去爱。
但孩子纯洁，聪明而可爱。孩子会给你最棒的拥抱和最可爱的赞美。孩子真的知道怎么按摩才能去掉你后背的痛点，而且他们知道怎么做出世界上最甜蜜的柠檬水。孩子拥有好奇的大眼睛，以及能够让你热泪盈眶的微笑。孩子能戒掉最重的毒瘾，帮你承担失去一生挚爱后心中的千钧重荷。
Sherlock从来不想要孩子，但这不意味着他不为自己有个孩子而感到幸运。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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