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翻】Down Into the Golden Lands/适彼乐土

作者:Speranza

摘要:

“他就没留个转寄地址啊,那个随随便便移民的混蛋?Steve Rogers,英灵殿主街50号?”

(队三前旧文,2018年给友人的生贺,Stucky无差,微锤基,分级:T/PG)

原文:https://archiveofourown.org/works/6541660

配图 by alby_mangroves

文还没修,肯定缺陷很多,大概会有错字,暂时先放上来……

正文:

是Thor找到了他。有辆黄色的校车像是被人随手扔到了碎石瓦砾之上,半埋住了神志不清的Steve。一开始他以为Steve只是被困住了——卡住了、腿陷在了什么地方——跪在了他身边想挖他出来,过后才发现Steve嘴角淌着血。不是外伤。Thor盯着Steve苍白的脸,这时才看见有一根尖锐的金属杆刺穿了Steve的胸膛。不是困住了,是钉住了。不是利剑却胜似利剑。

“队长?队长,回话。什么鬼?”Tony在通讯频道上说。“队长,回话,”Tony重复道,然后:“有没有人看见——?谁是最后一个看见他的——?”

Thor感觉到Steve的手指轻轻擦过了他的,发觉Steve的眼睛睁开了;他疲惫地望着Thor,却微微笑着。“没事,”他气若游丝地说。“让我去吧。”

“让我去吧。”

Thor也没想到自己会说:“我不能,因为你有着最为高尚的灵魂,而这么做会违背我的天性。”

他听见Natasha轻轻的惊喘。事不宜迟,他转过身说:“我在这里救不了他。我必须带他去阿斯加德。”他听见Steve痛苦地轻声叫:“Thor,”正当此刻Natasha说:“好。去吧。快。”他和Natasha合力把石块和金属从Steve被压垮的身体抬起,然后做好准备,把Steve从那根穿透了他身体的铁杆上拉了下来,把他扛在肩上,把锤子举向天空。


当他们从彩虹桥顶的大门中踉跄而出,死亡已让Steve苍白冰冷、一动不动了。Thor把他放平在地上,Heimdall已在旁边摆好了盛着金苹果1的篮子和贝母柄的小刀。Thor伸出颤抖的手把它们取来,切下一片苹果,但Steve以及远去了,Thor只得把苹果的汁水挤进他的嘴,笨拙地把小块的果肉从他的嘴唇间塞进去。
(注:1北欧神话中的青春之果)

他看见了众神之父棕色的靴子,但不肯抬眼看他。“你疯了吗?”Odin说,但Thor继续跪在Steve身边,不顾一切地把小块的苹果喂到他嘴里,终于满足地看见Steve喉结动了动、咽下了嘴里的东西。“竟把这么一种奖赏赠给一个凡人——”

“他本来也抵得上半个神了。他曾是——仍是——最杰出的人。”Thor抬起头,只要Steve能够活下去,他愿意接受Odin的蔑视,他不愿再失去一个兄弟了。“他配得起,父亲。”


在宁静的疗愈之殿,Mengloth1和她的侍女将Steve残破的制服脱去,给他擦洗干净,包扎好他的伤口,为他穿上简洁的白衣,然而尽管他有呼吸,伤口也愈合了,却没有醒来。Steve睡了两天一夜。一开始Thor无计可施地团团转,幸好接下来一件又一件事转移了他的注意——在庭前切磋的挑战,急着等待回复的信使和前来敬酒的老朋友。有侍从跑来告诉他那个中庭人终于醒来了,Thor放下酒壶赶到Steve的房间,却发现床是空的。侍女们紧张地指指阳台。
(注:1北欧神话中主管治愈与草药的女神)

Steve站在石栏边,风吹拂着他的头发。Thor走近时他转过身来,见他气色不错,Thor感到心宽。Steve的嘴唇又有了血色,金发熠熠生辉。

“Thor。我——这是哪……?”Steve又转过身去望着外面,双眼圆睁。“Thor,这是——是阿斯加德吗?”

Steve第一次见到阿斯加德的壮美

“是的。”Thor站到他身边,他们一同注视着夜幕之下像青铜火焰一般的神域——闪烁的高塔与尖顶,古老的神殿和青苔斑驳的断壁残垣。远方的群山顶端积着雪。“这是我的家园。欢迎你的到来。”

Steve张开嘴,闭上,又张开。Thor见他如此受触动,同样感到喜悦。“太美了,”Steve终于说出口。“真是美不胜收。”他大笑起来;Thor从未听见过他的语气这么快乐。“我的脑袋一定是世上最乏味的,我才刚刚以为我什么都见识过了……”Steve用手指了指眼前的景象。“我是世上最傻的傻瓜。如果我身上有十美元,我一定会给你的。”

“我不需要钱,”Thor微笑着回答。“来吧,你一定饿了,”他说,亲热地拍拍Steve的肩膀。“我正要去吃饭。我会带你在宫殿里转转,”只是他不得不等在晚饭后了,就连带着Steve走过大厅都花了好久;Steve总是放慢脚步去看穹顶和遍布着雕花柱子的走廊。接下来Steve在宴会厅的门口站住不动,Thor猜想在他的那场战争过后,Steve就不曾见过如此多的战士聚在一起了,何况Steve都没能活着见到战争结束,他从没能见到战士们欢聚庆功的快乐景象。Thor胸中生出喜悦,他拉着Steve到他的桌前,请他上座,叫人端上浆果煨羊肉、烤鹅、鸡蛋、奶酪和大盘的牡蛎,以及一大杯麦酒。

“Steve,我的朋友,”Thor高声吼道,向他敬酒。“欢迎来到我的国土!”Steve不知所措地举起酒杯喝了酒。


第二天早上,Thor带着Steve去乘船,想让他能从每个角度观赏宫殿,接下来的几天他带着Steve游览了每个房间——大殿和画廊,浩无边际的图书馆和那里描绘世界之树、无限延展的穹顶画,院落、议事厅和军械库。Steve在军械库停留得格外久,欣赏着保护阿斯加德战士们的刻金雕花铠甲和金色的圆盾。

等Steve身体再恢复一些,Thor拿了自己的斗篷给他披上,给了他自己马厩里一匹最上等的马——一匹高大的雪白骏马——供他骑。他们一同骑马过了高大的金门,穿越了幽暗的森林。骏马不曾停歇。他们走了山岭上宽阔的大道,来到了吉欧尔河北岸,在这里野餐,遥望着他母亲美丽的领地。厨房为他们准备了烤鸡和酒,还有一条新烤的面包。

Steve只是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他的注意力似乎都被阳光照亮的对岸吸引走了。“我真希望我带着我的素描本,或者——我甚至不知道油画能不能画出它的美。”

Thor咬住鸡肉,把肉从骨头上扯了下来,望着在风中泛起涟漪的金色田野和蜿蜒着消隐在迷雾中的曲径。的确是赏心悦目,他突然心痛地怀念起自己的母亲。弗尔克范格曾是她的属地,她过去常常邀请他陪同他到这里来,但他几乎没有怎么听从。他曾愚蠢地认为那里很无趣,就好像才是最重要的一样。现在他是多么渴望能够跟她在那里共度时光啊。他咀嚼吞咽后开口,哀伤让他有些哽咽:“那片土地属于我的母亲,是九界最勇敢的战士的家园——所有寻求安宁之人的家园,”Steve困惑地看着他,Thor意识到他需要再解释清楚一些。“这是寻求安歇的高尚将士们的休憩之所。光荣战死的人可以做出选择,要么到我父亲的英灵殿,加入奥丁的永恒军队,要么到我母亲的土地来,在苹果林间建起属于自己的家。”Thor记得儿时他曾爬到那些果树上,记得他母亲仰着微笑的脸寻找着他,记得成片的花田和蜜蜂轻柔低沉的嗡鸣。

“看起来真的很美好,”Steve说,他声音中的渴望似乎与Thor自己感到的渴望不相上下。

“的确啊,令人叹为观止——你要去哪里?”Steve已经站起身来沿着岸走向——一处码头,刚刚并不存在的码头,还有凭空出现在流水之上的船头。Thor顿时胸中一阵惊慌,连忙爬起来去追Steve。“Steve,”Thor焦急地低声叫道,却看见了一名他不知其名的苍白的黑发女武神,顿住了。她恭敬地对他点头,但她热情的欢迎却是保留给Steve的。

“Steven Grant Rogers,”她的笑容如同晨曦,“我们欢迎你,”Steve目瞪口呆,显得十分愕然,令Thor更加惊恐的是,他的眼睛竟然湿润了。她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Steve不知所措地看了她一会,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女武神来迎接Steve

他手中有一枚钱币,像月亮一样闪着苍银的虹彩——Steve怎么会没有船费呢:他在战斗中牺牲了,又是整个中庭最高尚的勇士。

Thor还来不及想怎么阻止他,Steve就把钱币放在了女武神的手里。“我来认领我的位置,”Steve说,钱币的光芒顺着他的手臂蔓延至他的整个身体,直至他散发出夺目的光芒,他的头发闪耀着金色。他握住女武神的手上了船。虽说Thor是神,他却没有钱币,不得通行。他的生命像船锚一般把他定在原地。

Steve转过身来,好像是突然想起了Thor还在,他脸上的快乐让Thor大为震惊。“Thor!”他叫道。“谢谢你!我还有些不太明白不过——谢了!”船愈行愈远,驶向彼岸,划破平静的水面消失在了银色的迷雾中。


“抱歉,你说什么?”Odin说,在王座上皱眉俯视着他。

“我没想到会有这种事!”Thor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愤怒,因为他本该知道的,要是他多留意他母亲甚至Loki说过的话他就该知道的。他怎么可以如此愚蠢,竟然让一个像Steve这样疲倦的战士看见了弗尔克范格?骄傲——他只能怪罪自己的骄傲,除此之外还有愚顽的头脑——因为觉得那地方乏味,就完全忽视了它对Steve会有怎样的吸引力。“他就直接——船来了,他上了船——”

“一桩好事,”Odin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我愿他幸福。现在我必须跟你谈谈——”

“不,这样不对,”Thor打断了他。“这样不对,这——”

Odin皱起眉头。“你说过他配得起。”

“他的确配得起,”Thor回答。“但他没有准备好。我也没有准备好——”再失去一个兄弟,他想道,愤怒地攥紧拳头没有说出口。“事发突然,”终于Thor勉强地说。“他没有考虑的机会,我也没来得及说什么。您知道我不如我的弟弟能言善辩。我一个难以解释的人去陪同Steve,这是他的不幸。”

听他提起他不幸的弟弟,他父亲的表情变得严厉了,仿佛听见Loki受到这番赞扬让他痛苦。他脸上多了些难以言明的东西。“你认为你的朋友犯了错误,”Odin慢慢地说。“认为他过早地选择了安歇。向绝望屈服而放弃了大好人生。”

“千真万确!他才只有九十七岁!”

Odin爆出一声大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残忍:“是的,诚然,看着一个孩子早夭从来都是伤感的。”他又严厉地盯着Thor。“你打算怎么做?”

“我怎么做?”Thor无助地说。“我无法渡河到弗尔克范格去。”

“是的,”Odin赞同,然后疲惫地叹了口气起身。“不过如果你想,我可以带你到那里。”


Odin一举手,出现的那条船比来接Steve的那条船大上十倍,富丽堂皇,载着一群女武神,在他们上船时鞠躬致意。即便如此,船的摇动还是让Thor感到诡异,甚至有些反胃。水面上吹来的风是暖的,不知怎么让他感到昏沉,他只得眨眼让自己保持清醒。他还记得儿时的他不舍地望着来路,因为被从他心爱的竞技场和狩猎场拉走而满腹牢骚,而Loki则在船头,兴致勃勃地站在母亲身边,迫不及待想要一窥乐土。

当他们抵达彼岸,四周没有人影——只有尚未完全消逝的灵魂偶尔闪动,像热潮、像幻影一样模糊了视野。“我的儿子想要见他的朋友,刚刚前来的那位,”Odin对主管的女武神说,她微笑地说:“他去了果园,”当然了,因为Thor蠢到跟他提了那些该死的苹果树。

“这边,”Odin说,领着他沿一条窸窣在他脚下出现的道路穿过了金色的原野。Thor感到他们仿佛是在无尽的梦境中行走,但等他们走出原野、翻越山岭到了那片白色的花海,太阳只移动了一小段距离。

树林的边缘是一片平整的空地,有木杆和树枝划出了一片方形的地界,旁边摆着一堆表面平滑的大石头,又有一堆劈好的木材:建一栋房子所需的材料。

“他似乎安顿得不错,”Odin嘲弄地说,Thor咬紧牙关跑下了山坡。

“Thor!”Steve推着一辆独轮车从树林间出现。Thor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本以为Steve额头上是汗水反射出的光,可实际上是闪耀的阳光穿透了他:他已经开始消逝了。不过除此之外,Steve看起来很健康,而且的确很幸福。“我以为你不能来这里呢。”

“我不能,”Thor回答,“全靠我父亲的帮助我才到了这里。活着的灵魂在死亡之地没有容身之所,”他意有所指地说,但是Steve对他的暗示没有反应。

“唔,不管怎么样,看见你我还是很开心的,”Steve回答。“快过来看,”他拉着Thor的手臂到了方地另一边,手在空中比划着。“我打算面朝这边建小屋,”Steve柔声说,“这样我每天早上打开门……”

确实是一片风景:白色的苹果花,河流,远处隐隐能看见顶部积雪的山峰。但大地表面有一片金色的迷雾,他能感觉到他们间的距离越拉越远:虽然Steve就站在他身边,他看起来却十分遥远。

不论如何,现在是时候说些什么了。“Steve,你必须跟我回去,”Thor说。“你必须离开这个地方,回到中庭——回到地球。”

Steve扬起眉毛。“可我才刚刚,”他微笑着说。

“我的朋友,”Thor急切地说,“我知道你渴望安宁,我也无比乐意帮你寻找安宁,但这不是一个——可以稍作逗留、可以度假的地方,”他说,试图用Steve能明白的话来解释。“这是一个永恒的国度。很快你就永远无法离开了,”他第一次看见Steve脸上闪过迟疑。“你必须回到你的世界,回到你的朋友身边:Romanoff,Stark,Banner——”可他说错话了,Steve收紧下巴回到了他的独轮推车边上,开始把里面的石头卸下来。

“他们不需要我。我的优势他们都有了,还远远超过了我。”

“那不是真的,”Thor说。

“当然是了。速度、力量、胆量:你、Banner和Stark简直是势不可挡,然后还有Natasha、Clint和Sam这样的全能型选手。”Steve摇了摇头。“我已经过时了,”他说。“旧型号——二十世纪的古董。所以,如果这是永恒,”Steve说,把最后一块石头扔到石堆上,用手臂擦擦额头上的汗,“那么好吧,就这样吧。”

Thor张开嘴又闭上了,抬头看了看山顶上不耐烦地等待着的父亲。从他那里不会有什么帮助,而Thor又一次开始渴望弟弟的建议了;如果是Loki,他一定会知道该利用哪些软肋。这倒给了他主意:“你还有一个——朋友,我想,”他说,想起了其他人告诉他的事:他们说Steve也曾经有一个兄弟——一个挚友,被俘虏后受迫服务于邪恶的意志。

“是,倒是,”Steve冷冷地说,朝着果园的方向走开了,背对着他站了一会。Thor说不清他是说了对话还是错话,不过他肯定是扰乱了Steve的安宁,这方向是正确的:是生存的方向。

Thor又趁热打铁:“他们说,你一直在找他,但还没有找到。”

Steve转过身来,脸颊上有一根肌肉在跳动。“是,没错。”

Thor突然有了灵感。“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帮忙呢?Heimdall,彩虹桥的守卫者——他能看见一切,九界的万物。跟我来,我们可以请他去找——”

“不,”Steve轻轻地说;他低头盯着地面。“那不是——”他咬住嘴唇,然后抬眼,话语倾泻而出:“你说对了:我没有找到他。可那是因为他不想被找到。至少不想被我找到。”他迅速而悲伤地笑了一下。“这也没什么错,是不是?他又欠我什么呢?什么也不欠。只因为我们是朋友?那大概都是,多久以前,上辈子的事了吧?这是个谎言,你看不出来吗?我找他,找到他——帮助他,实质都是我需要他。而他又凭什么要来按——按我的需求行事呢?”Steve摇摇头。“我不会这么做的。现在我应该让他自由,去选择他自己想要的人生,”他脸色阴沉,决心已定。“我要留在这里。”

Thor不知道怎么办了。Steve已经背对着他去拣选石头了;阳光穿过了他的手。Thor爬上山回到他父亲旁边。“我该怎么办?”他说。“他不肯来!”

“是,他不肯来,”Odin垂着眼说。“他正在乐土建造他的居所。当新屋落成,他踏过门槛,他将超脱于凡人,永远不会再返回了。你无法将生命强加于不愿活下去的人。如果我是你,我会与他告别。”


“等等,什么?”Tony Stark说。“什么?

“是真的,”Thor承认。“他要我告诉你们说他很好,但他不想回来。他吃下了金苹果,现在打算在逝者当中安家落户了。”

Clint瞪大了眼睛。“在逝者中间?可是——”

Thor无助地轮流看着他们每个人。“他完全有这个权利。”

“哈,这他妈真是棒极了,”Tony受伤而愤怒地脱口而出。“他就没留个转寄地址啊,那个随随便便移民的混蛋?Steve Rogers,英灵殿主街50号?”

“是弗尔克范格。他——算了,”见Tony瞪他,Thor只好说。

“可他并不是真的死了,对吧?”Clint问。“我是说,如果他还能让你捎信,他就不是——”

“他已经死了很久了,”Natasha说,是那种只有她因为什么事极度难过的时候才会用的呆板、镇静的语气。“心死了。他只是一直没抽出时间倒下。”

“不。”Tony要大发雷霆了。他指着她:“鬼话,这是什么鬼话——”

“可能只有一点点算鬼话,”Sam叹了口气;他和Natasha愧疚而了然地看了彼此一眼。“嘿,你也没看见,哥们儿,”当Tony对他怒目而视,Sam辩护道。“Steve从来不是那种无忧无虑大大咧咧的人,而在冬日战士这么一码事之后,在他满世界找他之后……”他摇了摇头。“事情就严重了。”Sam看了看Natasha,Natasha也轻声应和着:“事情就严重了。”

“队长是不会放弃的,”Clint反对。“不管是对什么,更别说——”

“现在是不是太晚了?”Natasha问Thor。“我是说,还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做的?”

Thor叹了口气。“他正在逝者的世界建房子,一旦建成了就来不及了,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我进入了我母亲的王国,试图劝服他。”他哀伤地看着他们每个人。“我知道你们也会做同样的事,因为Steve是我们的领袖,是我们的心脏。我们每个人都会甘愿为他下地狱赴汤蹈火。但是我们必须面对现实——”

“——就是说他想要的不是我们,”Natasha说,吮着自己的嘴唇。“是Barnes。我们得送Barnes去。”

“送Barnes下地狱?这是你的第一个好主意,”Tony说。

Sam没有管他。“送他去?我们他妈怎么才能找到他?这家伙不想让人找到他!”

“我们可以找到他。”Natasha耸耸肩,然后看了看Thor。“Thor可以找到他。”

“是的,”Thor赞同。“我可以。”

“如果我们找到了他,你能带他去阿斯加德吗?”Natasha问他。“让他到Steve那里?”

Thor苦了脸。“我父亲不会高兴的,”他说,事实上,他也无法像为Steve Rogers求情一样为James Barnes求情。“但是我会有办法的。如果有必要,我会把他偷渡进弗尔克范格。”

“我来给你们捋一捋,”Tony双臂抱胸说。“你们要去找20世纪最可怕的杀手,把他带到另一个星球,然后希望他能说服Steve Rogers离开阴间?”

“他是我们唯一的希望,”Natasha说。

“好吧,坐标显示的绝对是这里,”Natasha环顾四周说。Heimdall观测中庭后把他们送到了一处叫做库克县的荒地,这里没有人烟,只有一座上面满是涂鸦的低矮的桥,杂草丛生垃圾遍地。

“你确定吗?”Clint问,Thor也觉得这地方确实不太可能,但Sam低声说,“就是这里。”

“因为这里便于防守?”

“不,”Sam严肃地说。“听着,退后就好。让我来,”但Natasha拉住他的胳膊说:“他很危险——”

“怎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Sam回驳。“相信我,我很清楚。可是——”

“反正,”Tony抬了抬手,“只要他敢越雷池半步,我就把他从地球表面抹掉。”

“好啊,不错,很——你们退后就好,行吗?”Sam走到了阴冷恶臭的桥下,寡妇紧跟着他,其他人也跟着走。在这锈迹斑斑的桥体下散布着裂口粗糙的水泥块、碎掉的啤酒瓶、弃置的电视机、翻倒的购物车、一大块硬纸板还有上面一团肮脏的花被子,Thor眨了眨眼,发现被子里面卷着一个人。那人睁着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但他躺着一动也不动——安静得让Thor怀疑他或许已经死了。

但Natasha的手按着电击器,保持着距离,伸出手臂示意其他人不要靠近。Sam在男人身边蹲下柔声说:“Hey,Bucky。”

男人一言不发,只是盯着Sam。他的脸,至少是脸上能看见的地方,满是深深陷入皱纹的尘污——但他的蓝眼像宝石一样闪烁。他的目光移向Natasha,眯起了眼睛,用一边手臂撑起自己,被子从他身上滑落,下面银光一闪:他在准备逃跑,或者战斗。Sam警告地看了Natasha一眼,然后又扭回头去。“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他说。“Steve需要你的帮助。”

“让他滚。”Barnes的声音像砂石一样粗哑,久未使用了。“我不想见他。告诉他——”

“如果你不立刻跟我们走,Steve就死了,”Natasha清晰而冰冷地说,声音在金属桥弓下回荡。

Barnes一下子安静了。他挨个看着他们每个人,检视着他们的表情,Thor不知道他是在找什么。Barnes看Stark看了很久。Stark的脸冷酷而愤怒,充满敌意,手上的冲击炮随时待命。Barnes又重新望向Sam,而Sam只是点了一下头,就像是在表示Natasha说的是实话一样。

有那么度日如年的一瞬间,他没有动。然后他慢慢从纠结的被子中脱出身,站了起来,身上散发出一股腐臭,浑身都脏兮兮的。他连皮肤都发灰,还显得有些憔悴,像是短期暴瘦的样子。

“我们走吧,”Sam说,Barnes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Tony厌恶地皱眉。“让我捋一捋,”他们走上山坡回到昆式战机的时候他对Sam说。“你想让这个死人去救另一个死人?”

“是啊,”Sam说。“我觉得基本就这样了。”


到大厦之前他们所有人都对Barnes保持着警惕,紧紧盯着他,手一直悬在武器附近。他们发现Barnes倒是没有带武器,不过Thor想,他本身就是一件武器。Sam想试图缓和尴尬的气氛,和气地跟他闲聊,Barnes没有回答:他似乎已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了,只是坐在那里,沉默而眼神空洞地盯着自己的手。他与Steve相似得令人毛骨悚然,Thor想,即使他是如此的不同。

“我知道,”Natasha靠过来,对他喃喃道。“该来的总是会来。”


Tony要求Barnes脱掉身上穿的所有东西,“好让我赶紧烧掉,”Barnes未加质疑地服从了,脱下衣服在地上扔成一堆。这让Tony说不出话了,不仅是因为他无言的服从,还有他身上的疤痕——在铁臂和肉体衔接的地方狰狞而密集,但其他的地方也随处可见。James Barnes有着一具饱经战斗摧残的身体,属于一个战士的身体,Thor感到肃然起敬。他们带他去冲澡、刮胡子,给了他干净衣服,他像死者一样毫无怨言地服从了。接下来他们面面相觑。

“这整个事情让我浑身发毛,”Clint最终说。“活着就该是活着,死了就该是死了,不该这样来来回回的。再说如果Steve不希望活过来,那我不知道——也许我们该尊重他的意愿。”

“他没有死,”Thor反驳,“因为我救了他。他是选择了死亡;这是两码事。”

Natasha挑剔地打量着Barnes。“也许我们该给他剪头发,”她说。“让他看着更像Steve记忆中的朋友。”

“也许我们该把他关起来改让Clint去,”Tony回击。“或者——让去试试跟悲伤老爷爷解释解释,生命他妈无穷无尽的可能性比幽冥强出多少倍——悬停、凝滞、千篇一律——”

“有比凝滞更可怕的东西,”Barnes悄声说。

“有比凝滞更可怕的东西。”

“我觉得你大概需要吃点东西。”Sam皱起眉头。“你上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

“没有时间了,”Thor说。“我们必须——”

“如果他中途倒下了可没有什么好处,”Sam反对。

Barnes的脸扭曲了一下,看着有几分像微笑,却更冰冷。“我不会倒下,”他说。“我不知道怎么倒下。”


他们都到了屋顶。其他人留在后面,Thor带着Barnes到了停机坪上,举起锤子说:“我会带你去,但你必须要抓紧。”Barnes点点头,活动了一下他的金属手。

Tony站在那里,轻微地来回踮着脚,Thor说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是焦虑。他知道不论如何,Tony还是比任何人都希望Barnes能成功。Steve的选择对他构成了道德上的冒犯:很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也曾面临过相似的诱惑,却顽抗到底了。

“在英灵殿耍得开心!”最后Stark冒出一句。

Thor转头看她。“弗尔克范格,”他纠正。

“管他呢!”Tony说,然后Natasha走上前来对着Barnes用一种似乎不一样的语言叫道:“你一定要救他。拯救了Steve,你或许甚至可以拯救你自己,”但Barnes摇摇头用同一种语言回答:“太迟了,”紧接着他抓住Thor的手臂,他们飞上天际。


他们降在彩虹桥顶,Barnes蹒跚着从他身边退开,脸色苍白,目瞪口呆,慌张地环顾着天文台,看着Heimdall。Thor耐心地等他冷静下来。

Heimdall取来一把匕首和它的刀鞘递给Barnes。Barnes快速看了一眼Thor,Thor点点头示意他接下。“我们要向逝者之地进发,”Thor告诉Heimdall。“如果Odin问起……”

Heimdall微笑着偏了偏头。“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他说。“逝者已矣。”

Thor不敢使用锤子,害怕引人注意,但是Heimdall为他们备好了马匹。他和Barnes绕过英灵殿的大门,贴着围墙骑行,一直到古树林中寻求掩护。接下来Thor跨马颊边,他们到了他母亲属地的山脚下;他下马向西望去,找到了灌木丛掩映的小小山洞。

Bucky和Thor前往吉欧尔河

“来吧,”他对Barnes说,他们推开树枝走了进去,把马匹留在身后。火炬还在Loki之前放的地方,Thor将雷神之锤擦过一块石头,打出火星来,点燃了浸油的布。他轻轻吹了口气,火燃旺了,他们的影子在石壁上闪动着。

他们在黑暗中跋涉了一个小时,周围尽是水声,最终来到一道铁门前,门外是一道河谷的源头。坏掉的锁链堆在地上,因为喷溅上了水显得富有光泽。

“这是我们要找的吗?”Barnes皱着眉问。

“是的。以前我弟弟带我来的,”是Loki喜爱寻找他们世界中每一个秘密的地方,山洞、隧道、密道和上锁的门,一处处了如指掌。当时Thor拉开铁链,抬起铁门,刚好够Loki钻过去跳进深深的河水。很久之后他回来了,身上滴着水,得意地咧嘴而笑,手里是闪闪发光的金苹果。他说:瞧?我们可以溜进弗尔克范格,随时都可以。Thor翻了个白眼。“总得有人帮你开门,”他反驳道,令他吃惊的是,Loki把苹果递到他面前,提议与他分享。

Thor转过身去对Barnes说:“你一定要拯救你的兄弟。我没能救下我的兄弟,这让我心如刀割。”

Barnes急切地低声回答:“告诉我怎么做。”

“我会帮你抬起铁门。”Thor指了指。“流水会把你从山中带到吉欧尔河里。水流湍急,有很多险礁,还有其它的危险。不过,你还是有成功的希望。”

Barnes点头。“我可以。我水性很好。”他短暂地笑了一下,笑容在火光中一闪即逝。“我们小时候在东河游过泳,”他添道,仿佛在追忆那深水,Thor点点头——回忆或许能让他准备好应付吉欧尔河。

“你一上岸,就沿着河岸走,直到看见开花的苹果树林,”他说。“Steve在能够俯瞰果园和河流的地方建房子。隐蔽一些,或者靠着灌木和篱笆走,尽量别被人看到。”其实,他并不担心Barnes会让女战神们或者其他什么人看见,Barnes自己就跟鬼魂相差无几了。这倒提醒了他:“Barnes,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同情地说,“因为Steve可能已经消失了大半了。他可能就快把房子建完了。你要知道,一旦他完工,就没有谁能够帮助他了,连Odin也做不到——他将步入逝者的行列,无法再回来了。”

Barnes抿紧嘴唇,表情沉重,迅速点了一下头。“我明白。”

“如果你能让Steve跟你来,就带他到这里来:我们等着你们,在你们回来的时候把门打开。但如果Steve不肯回来,你必须丢下他回到这里,”Thor说,“因为——”

“——因为我不配上天堂,”Barnes苦笑着说。“相信我,我知道。”

这深水比他想的还要湍急冰冷,带着他向下穿过一处狭窄的石缝,把他丢进了更大的河。他深深吸了一大口气,逼着自己的四肢动作起来。他开始直直向前游,借着水势加快了速度,专注于游泳而没太注意周围环境,直到他感觉到左侧有黑影逼近。他下意识挥出铁臂,喘息着将前臂锤进怪物的嘴,他的尖牙刮蹭着金属板。怪物剧烈地挣扎,拖着他乱甩一通,上上下下,几乎把他甩出了水面——但他保持着冷静,摸索着Heimdall给他的匕首,咬紧牙关蹬水,挥动匕首向下刺进了怪物的头颅。

Bucky对抗海怪

他们一同翻转,被水流冲击着,怪物惊慌的挣扎,在他们周围激起白色的泡沫。那黑尾巴甩动着,突然怪物张开了嘴游走了,向下深潜,带着Heimdall的匕首一起走了,什么也没留下,除了一串血——

他头痛欲裂,世界黑白交错在眼前闪动,渐渐暗下去。水流推着他撞在了礁石上。他沉了下去,动作笨拙,他需要呼吸,但是水面太远了,他过不去——他就是——做不到——水厚重地禁锢着他,像泥沼像混凝土拉着他不断下沉,他无助地仰望着模糊的光亮——Steve——他必须去找——他逼着自己的四肢有目的地动起来,推动,踩水,终于他的脸浮出了水面,他贪婪地呼吸着。

现在游泳变得困难了,他肌肉酸痛,血液中尽是毒素,但最终水流放缓下来,他得以奋力向前,瘫倒在远处泥泞的河岸上。他一时动弹不得,但是想着Steve,他逼自己起来,先跪起来,再站起来。他的衣服因为浸水而沉重。这一边的陆地闪着某种光,像是接近傍晚时的阳光。这微光令他眩目,他眨眨眼,试图专注于他的任务:河,苹果树林,隐蔽。他沿着河岸的曲线出发了。


温暖的阳光烘干了他的衣服和他的头发。他沿着蜿蜒的河走过一片金橙色的金盏花田,然后是一片麦田,然后又一片种着一种他不认识的植物:纠缠在一起的绿色藤蔓,开着小小的蓝花。这个地方都显得不真实,像是行走在梦境中。风吹拂过花田,有声音在他耳畔低语,尽是他听不清楚也并不真的想去听的只言片语。它们传过他的脊椎。他突然停住了。他在这里做什么?Steve在这里。他必须找到Steve,所以他走了下去,直到他看见远方广袤的果园,所有的树都开着粉白的花,颜色与极地的冰如出一辙。

树荫下十分凉爽,重重繁花下光影闪动,他脑中突然浮现出一首歌,讲什么在苹果树下坐着的事情1。他停住脚步,企图追溯那段遥远的过去。曾经他知道很多事情。曾经他是另一个人。博物馆的墙上是这么写的,他在图书馆里找到的那些书也是这么写的。他在百科全书里找过自己:Barnes,James Buchanan,绰号“Bucky”Barnes,生于1917年3月10日,死于1945年4月14日。有的书里还有照片:一个干干净净的深色头发的男孩,对着镜头微笑。博物馆里也有照片,假人身上穿着据说曾属于他的衣服——说句实话,一切都像是骗人的,他本来一个字也不会信,可是那里有个小屏幕循环播放着开怀大笑的Steve;那个黑发男孩也在里面,但是那是开怀大笑的Steve啊。
(注:1这首歌是Don’t Sit Under the Apple Tree (With Anyone Else But Me),歌词中主人公请心爱的人不要与除他以外的人一起坐在苹果树下,希望爱人忠诚地等他回家)

他走到了内陆,沿着山丘稳步向上走,穿过了树丛,现在他能在树林间看到一栋小房子,或者说是小房子的一部分:四面木墙,但屋顶只完成了一部分,还有——

——Steve,他站在梯子顶上,挥动着锤子。Steve抬眼——Thor告诉他要隐蔽,他照做了,但Steve瞬间就看见了他,即便透过树丛的重重遮挡也发现了他。Steve仿佛能够感应他一样,也许他真的可以:他已经隐身了数十年,Steve却在三天之内就三次发现了他,之后要躲过他也很艰难,Steve像是清楚他的习惯,了解他的思维方式。这使他在自己的回忆点点滴滴地回来之前就信了博物馆里写的:一个来自布鲁克林的坚毅的小个子,动不动就挥起拳头却不爱笑;他的朋友;他的兄弟;他的——

Steve的锤子从手中掉到了地上,他两大步跳下了梯子,向他走来——令他吃惊的是他也动了,蹒跚着向前,然后情不自禁地奔向Steve。不知怎么Steve看起来——光彩夺目,像是照射在大洋表面的阳光,像是幻影——当他到了他面前,他向他伸出手去,受自己的冲力驱使几乎穿透他摔在地上。他的腿突然无力地令他震惊。可Steve接住了他,一手重重地扶住他的肩膀,另一条手臂环抱住他,光芒沿着他的手臂闪动,他变得坚实了。他颤抖着瘫倒下来,他的金属臂是他身上唯一强壮的部分,他身上唯一的力量源泉。

可是有Steve:Steve在,有Steve照顾他呢,在他们小时候一直是反过来的:总是Steve在灾难边缘。可现在变成他了——他的膝盖支撑不住自己了,而Steve紧紧抱着他,双臂真实、强壮,像钢铁一样坚实。

破镜重圆

“Bucky。”Steve抓紧他,动了动承担住了他的重量。“Buck,”老天,真是针扎一样的痛,像是血液重新涌回了死去的皮肉。他望着Steve的脸——泛着红晕,真真切切——Steve看着他的眼神让他有如受了电击一般重新变成了他自己。他是——他是能让Steve那样看着的人。他是Bucky。他是——

“我一直没有镜子,”他脱口而出。“我认不出照片里的自己,”他真想踢死自己,在经历这一切以后再次面对你最好的朋友,这算是哪门子的话——甚至没有“你好”或者“你怎么样”或者“对不起,我真他妈对不起”。但Steve只是带着痛惜的了然望着他,说:“我知道。我知道,”他们紧紧相拥,胸膛贴在一起,近得都能感受到Steve急速跳动的心脏。Bucky攥住Steve的衬衫,闭上的眼睛贴着Steve温暖的脸颊,拼命咬着牙才没有说出“救救我救救我求你救救我”,因为他不能对Steve做出这样的事。Steve用那种眼神看着他,就像他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什么的,他怎么能这么做呢?

终于Bucky能够松开手了了,可Steve立刻把他拉了回来紧紧抱住。于是Bucky再次环抱住Steve,抚摸着,安抚着——至少抱着Steve、安慰Steve,这还是熟悉的。最终Bucky用他能力范围内最平稳的声音说:“你这地方不错啊,”这是真的:他从未到过这么美的地方。Steve把他的屋子建在了果树间的一片空地,远处能看见群山,临近清澈的小溪。“你建屋顶需要帮把手吗?”Steve惊喜地望着他,点点头,吻了他颤抖的嘴唇。他之前到底他妈想什么呢,他难道真的想要把Steve从天堂拉走吗?妈的,不行。绝对他妈不行。要他这么做还不如让他砍掉他的手臂,让他砍掉自己该死的头。

“那就拜托了,”Steve终于断开吻说。“那简直是太好了,如果你愿意——”

“来吧,”Bucky说,抓住Steve的手臂。“让我看看,给我看看,”他说。


有他们两个合力,活就干得快多了。他们安静而惬意地在晴朗的蓝天下一同劳作,在骄阳下浑身大汗,脱掉了上衣。Bucky能看见Steve咬着嘴唇痛苦地偷瞄他胸前跟金属交界处的伤疤,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Steve这不是他的错,他的遭遇不是他的错——那不过是战争,是人生。他自己也同样不安地偷偷瞄着Steve,随着屋子越来越接近建成看着他再次开始闪动消逝,虽说他自己好像并不知道。

终于,屋顶只剩一道窄窄的缝,Steve几乎变成了透明的。Steve拿着锤子转过去,想把最后一小片木板安好。“等等,”Bucky说,然后几近哽咽,“吻我。”

Bucky在Steve建完屋子前请求最后一吻

Steve皱起眉头,但是慢慢靠了过去,吻了他。Bucky闭上眼睛,捧住Steve的脸,让他们的嘴唇继续贴合在一起。这吻像是一种祝福。他想让这个吻持续到永远,但没有什么能够持久。

“好了,”Bucky透不过气来,终于放手了。“现在继续吧,把屋顶建完。”

“Buck,”Steve盯着他,然后沉重得、低低地问:“你有什么瞒着我?”

“先把屋顶建完,”Bucky坚持,但锤子从Steve的手中掉落,是他自己松手了;他知道了。“我不能留下,”Bucky告诉他,几乎说不出话。“我配不上,”他看见Steve气血上涌,火冒三丈,便打断了他:“Steve,我配不上;你知道我配不上。我在世上还有事情要做。我必须赎罪,至少试一试——你不知道我都做过什么。”

“那些不是你的错,”Steve嘶哑地说。

“我知道。但那不重要,依旧是我的手犯下的罪行。老天啊,Steve,我会回来的,”这是誓约,是神圣的诺言。“如果他们允许,我会回来的,我发誓——”

然而Steve已经在对他摇头了。“你个混蛋,”他说,现在他的笑容悲伤又熟悉,混杂着让Bucky心痛的爱意;他怎么能忘了这个呢?“我跟你走。没有你就没有天堂。我总觉得这里也只算是第二好,但是——嗯。我还以为你不想再见到我了。”

Bucky畏缩了一下。“是啊,那时候我不想。不,应该——是我不想让见到。我他妈拒绝成为你的负担,Steve;我绝不——”

Steve吮着下唇摇起头来。“骄傲,”他啧啧着。“光这点就会让你进不了这里了,”他在开玩笑,可突然他又认真起来:“我愿意背负着你到世界尽头,如果你让我。Buck,我愿意余生都背负着你——”

“我知道!”Bucky爆发了。“老天,我知道你会的!所以我才不能让你——”

“你就会为我这么做的;你已经为我这么做过了。而如果你不让我回报你的爱,我还不如死了,”Steve靠近来温柔地说:“我想跟着你回去,跟你过整整他妈的一辈子,而总有一天,我们会一起回到这里,好吗?等我们活到再也不耐烦了,”他们周围的一切都模糊起来,又或许只是因为他热泪盈眶了,Bucky抓紧Steve的肩膀说:“救救我;求你救救我,”Steve抱住他低语道:“好,我当然会的;好。”


他们离开了未完成的屋子,在屋顶上留下了那个洞,不过Steve用刀尖在门框旁边的木头上刻下了他们两个的名字缩写。“我们会回来的,”Steve说,吹掉了刻痕里的碎屑,用拇指蹭了蹭。“有一天我们会回来的,我们两个都是,”但他毫不留恋地走了,Bucky也跟上,没有回头。

刻在Steve和Bucky的房子上的名字缩写

他们穿过树丛走下了山丘,然后沿着蜿蜒的河往回走。“我们需要在适当的地方过河,”Bucky说,手遮在眼上挡住斜阳。“有一面悬崖四周都是石头,沉重的巨石——我们需要在那地方跳下去,游回Thor那里。”

“好,好吧,我们可以做到的,”Steve说,不过Bucky苦了脸说:“水里有一些东西。该死的——我也不知道……怪物,”Steve看了看他,然后犹豫地低头看着水面。又走了走,Steve抓住他的胳膊指着什么地方喊起来,正当此时Bucky也看见了某种闪亮的黑色的活物在波涛下潜行:“我都告诉你了。我又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于是他们砍下粗壮的树枝,削尖了顶端带到了水里,以防万一。


他们回去了,气喘吁吁的,浑身湿透了,冷得打着颤,看见Thor在门的另一端对他们咧嘴笑。“朋友们!你们回来了,”然后他咬牙用力拉着锁链,他们从沉重的铁门地下爬了过去到了湿漉漉泛着光的石头地面上,先是Steve,再是Bucky。

Steve费力而狼狈地站起来,然后朝Thor伸出了手。“谢谢你,”他说。“谢谢你,伙计。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我欠你的,”Thor扑向Steve把他抱离地面,然后重重拍了他的背,拍得Steve都要站不稳了。Bucky看了大笑起来。

“你回来使我高兴!”Thor叫道。“逝者之地不适合你——而且你不该放弃你的兄弟。你绝不能背弃你的兄弟,因为命运不会允许我们拥有多少兄弟。”

“你是对的,”Steve说,然后看了看Bucky。“对的就是对的。”

“我当然是对的!我是Thor,雷霆之神,阿斯加德的王子。来吧,我把你们两个带回中庭,”Thor说,开心地对他们笑起来。

尾声

“等等,先慢着,”Tony恼怒的说,“你从来没提过你还分发,那个,养老地产——”

Thor怒气冲冲地瞪着他。“那不是——弗尔克范格只接纳最英勇的战士:那些为战友在战斗中牺牲的勇士。”

“可你却放Steve的连环杀手男朋友进去了?”Tony不服。

“不论他自己怎么想,他并不是配不上,”Thor沉吟道。“只不过乐土不能靠旁门左道进入。但是如果他想要,他早已名正言顺地赚得他的位置了:他已经在战斗中牺牲过一次了。他受迫为敌人效力,这不该责怪他——”

“好吧,你们也不计入数据什么的,”Tony指出。“比如说,你知道——杀人。”

Natasha仰头看他。“Thor,如果轮到我了,”她说,有些悲伤地微笑,“你觉得阿斯加德会有我的位置吗?”

“阿斯加德永远欢迎高尚的战士,”Thor对她说,她笑得灿烂些了。

“唔,我管这叫房产歧视,”Tony说,大大咬了一口苹果。“我可能得投诉一下。你们有没有什么,像是,房产局什么的——战争女神服务中心?我就不能给你点钱,跳过文书工作——?”

“他只是开你玩笑而已,”Bruce抬眼说。“Tony的意思是我们都很高兴你帮助Steve回到了我们身边,因为我们需要他。”

“哼,是啊,”Tony一边咀嚼一边说。“这……就是我想说的,”Thor就没再说什么,点点头,不想承认他这么做并不是出于任何为复仇者的考虑,这只是衷心、或许错位地觉得Steve不该因为失去了手足就丧失生命的希望。


当Thor回到阿斯加德,Heimdall看着他说,“众神之父想要见你,”Thor知道如果以为他能够骗过Odin绝对是妄想。至少Odin没有试图阻止他,这令他感到宽慰。

Odin站在他的房间里,望着窗外的原野和群山。Thor进来时他没有回头,只是望着阿斯加德,一言不发。

“我必须这么做,”Thor脱口而出,悔过同时又不肯让步。“Steve不属于逝者——”

这时Odin转过身来,攥紧着双拳。“你对他说的话是真心的吗?”Odin质问。“你说他绝不该背弃他的兄弟?”

Thor想起了在他怀里面色渐渐灰暗的Loki。“是的,”他说。

“你知道他的兄弟是一名杀手,”Odin厉声说。“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Thor拒绝屈服,扬起了下巴。“是的。我知道。”

“而你还带着那样一个人来了阿斯加德。你带他进了你母亲的圣地。”

“是的,绝无悔意,”Thor说,试图压抑声音中的怨愤,“他受了不公的对待,父亲;他受了背叛,被遗弃在了那些只按自己意愿摆布他的悲惨和怒火的人手里。他急切地需要他的兄弟——而他的兄弟也需要他。”

Odin的下巴动了动。“依你看来,没有任何的罪行能够使人名正言顺地抛弃手足?”Thor能够感觉到这是一个测试;他猜想一名真正的君王会有某种一成不变的坚定的原则,但他本人不同;失去Loki让他感到切身之痛,而他又愿意为Steve赴汤蹈火。

于是Thor内心挣扎了一番,但他的天性不容他说谎。“是的,”最终他说。“我或许会气愤,会灰心,但我不会放弃:我们被赐予给彼此,因此必须一同奋战,看见彼此最好的一面。我愿意付出一切,只要能让我的弟弟回来——”然而他们周围的空气闪烁起来,震动起来,透过迷雾,他看见了深绿色的斗篷和高高的、弯曲的金角,Loki就站在那里,敏锐地看着他,疑问一样扬起眉毛。

“哦,你这撒谎成性、信口雌黄的恶棍,”Thor开心地说,然后揍了他一拳。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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