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So viele Menschen sehen dich, doch niemand sieht dich so wie ich.
如此多的人看着你,但无人如我这般凝望你。
5次Erik凝视着Charles(并试图为自己开脱),1次Charles凝视着Erik(而他没有自欺欺人)。
(5+1,EC无差,分级:T/PG。给友人的生贺。)
德语歌词出自Lacrimosa的Der Morgen danach。
正文:
Eins.
他睡着了。
坐在Erik斜对面、差不多在车厢另一边的年轻男子,他睡着了,整个人缩在驼色风衣的包裹中,头垂着,脸半埋在深蓝的围巾里。
不知为何,Erik完全挪不开视线。通常而言,他不会四处乱瞟,对别人的闲事完全不感兴趣。通常而言,他甚至不会坐着,哪怕他每次加过班后搭的那班地铁上都有成堆的空座。
今天并不能算在“通常”的范畴内。他的一天因为劳累跟窝火而显得格外漫长糟心,于是他没有靠着栏杆站着乘车,而是挑了一个靠近车门的座位坐下。他不想像往常一样再在混沌的大脑内规划第二天的工作,于是他放空,允许眼睛漫无目的地游荡。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是怎么停在斜对面的男人身上的,但当他醒过神来,他已经在盯着他了。
男人的棕发看上去很柔软。他眉头舒展着,潜意识中仿佛完全不设防的神态使Erik胸中的某些什么动了一动,令他不禁好奇男人的睡颜是否一向如此。
疲惫的忧郁瞬间来袭。Erik一向是独来独往,从前在德国的时候也是,来到美国之后这几年也是。如果他愿意,要讨人喜欢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他知道如何取悦别人,如何使自己显得富有魅力,只不过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费的这份力气与获得的收益着实不对等——他也是渴求过他人陪伴的,只是无论是短暂的友谊和几次差强人意的情感经历都……缺些什么,最终都演变为一种仅仅维系关系的疲劳,于是他放弃了,只偶尔来几次一夜风流。独身一人并没有出过什么岔子,他不必考虑其他人的需要,不必时时刻刻做出妥协。
但是他突然对自己的孤独厌倦透顶。
列车进站,停下,Erik的身体顺着惯性晃了一下,男人也猛地向同一侧摆了一下。男人缓缓地眨了眨眼,仍带着睡意微微抬起了头,Erik慌忙看向别处。当车再度开动,Erik向男人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他又睡着了,这次他的头歪向一侧,露出了整张脸,薄唇微开,柔和而安静。
Erik还有两站下车。算上他们刚刚驶离的那一站。
男人的脸很美。
他每天早上醒来会是什么样子?
Erik知道自己不该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冒出这些想法。
可是男人不会知道。去他的,这一天够长了。而Erik光想想也没有大碍,是不是。
车又停了一次,又重新开始行驶,男人依旧没有醒。Erik依旧纵容自己注视着他。
到站了。
Erik后知后觉地拎起摊在大腿上的公文包,走向车门,差点撞到一个上车的人。他在站台上不禁回过头去,或许——他自己也不清楚——是想透过车窗再看一眼那男人,可刚刚上车的那个人坐下,挡住了他的视线。
然后列车开走了。
Erik也转身离开。
Zwei.
他坐在一张长椅上,眯起眼睛仰着头,带着微笑,似乎在享受早晨的阳光。
此刻正在慢跑的Erik差点把自己绊了一跤。
Erik用半秒认出了地铁上的男人。没错,几天以来他在脑海里就这么称呼他,“地铁上的男人”,虽然之后他再也没在地铁上见过他。偶尔,在他允许自己闲下来的时候,他会想起地铁上的男人的睡颜。毕竟他盯着那男人看了那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脑子哪根筋搭错了才盯了那么久),想不记得也困难。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Erik在十米开外就认出了他,而Erik几乎绊倒绝对、绝对不是因为Erik有那么一点慌。绝对不是。
也绝对不是因为阳光给他的棕发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而Erik有那么一点想停下脚步,就这么看着他。
看在上帝份上,他才跑了不到半圈。
男人满足地叹了口气,睁开了眼,Erik瞬间移开了目光,跑过了男人的长椅。整个过程中男人都是他余光里一个令人焦灼的存在。
Erik之前从来没有在这个公园里见过男人。不过说实话,Erik之前也不可能注意得到。他通常不太注意周围的人。
就地铁上那么一次例外。
Erik咬牙,突然想向自己证明些什么,开始尽可能研究起路旁其他人的面孔。这不太合适,他在跑步,所以不可能看得多细,不过他还是扫视着每一张脸。
而且并未从中获得任何乐趣。
他又跑到男人的长椅附近时,看到男人还坐在那里,不时把手里的咖啡纸杯举到唇边。他注意到男人穿着的是同一件风衣,却换了一条格子围巾。
跑完这圈他就该结束了,一路到了公园门口,他放慢脚步。
完事了。
但是。
但是。
妈的。
Erik跑着过了公园门口,又开始了下一圈。
傻瓜。傻瓜。是我想再跑一圈,Erik想。我真的想再跑一圈。真的。真的。
就算不是真的,想要欣赏美也不过是人之常情。没他什么过错。没有。
过了一会,他远远看到男人之前坐的那张长椅已经空了。他尝试说服自己他并没有失望,同时没有允许自己原路折返,而是稍微加快了速度跑完了这一圈。
他离开公园的时候双腿酸痛。是他活该,他想。
Drei.
他有一双蓝得惊人的眼睛。
在Erik换台前,男人的脸突然出现在了电视上。
搞什么???——
画面左下角有字幕一闪而过,某种介绍,而Erik醒过神来时只设法看到了男人的名字。Charles Xavier。
男人操着一口牛津腔,极度认真地讲解着什么,偶尔辅以手势。Erik大致听出了他讲的跟遗传学有关,虽然他不是太懂那一串串的术语。说实话他并没有怎么注意内容,而只是看着男人神情的细微变化,听着他语调的抑扬顿挫。男人仿佛是有某种魔力,迫使Erik就这样不由自主地注视着他。
地铁上的男人。Xavier。Charles。
这段讲解很快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数据,资料,动画演示。显然这是一个纪录片。Erik放下了手里的遥控器,无聊地盯着屏幕上出现的各种图像。反正他也没有什么更急迫的事情要做,不如就这么打发时间,而且纪录片至少……很有教育意义。
Erik揉了揉脸。他骗谁呢。
他看着电视上旋转的DNA双螺旋链,想的却是Xavier,几天前握着一杯咖啡坐在公园长椅上的Xavier,阳光下的Xavier。
画面切换到真人讲解是Erik瞬间坐得直了些,看到不是Xavier的时候又泄了气。
从他切到这个台到纪录片结束大概十几分钟,Xavier又出现了两次。Xavier的声调很温和,他说话时刻带着一丝笑意,眼中带着某种光芒,正是一个人讲起真正令自己着迷的事物时的神情。那种热情让看着的Erik也不禁勾起嘴角。
Erik并不十分了解那是什么感觉,他不怎么喜欢跟人长篇大论,更没有什么能像那样激发他的热情。他有自己擅长的领域,他专业,他精于此道,但是仅此而已。
不过,仅仅旁观也很令人愉悦。
纪录片结束了,片尾字幕伴着难听的音乐在屏幕上滚动,Erik抓起遥控器按下静音键,仰头盯着天花板,然后闭上了眼睛。
Xavier。
Charles。
男人的脸在Erik的脑海里盘桓不去。Erik摇了摇头,换到了新闻台。
Vier.
他坐在第五排靠右一点的一个位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另一手拿着一桶爆米花,脸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微笑。
Erik走进影厅一抬眼便看见了他,接着迅速心虚地望向别处。
Erik坐在第六排的左边。他极力克制住向Charles——Xavier——那边看的欲望,等着电影开始,死死瞪着银幕角落的一处黑点,仿佛那黑点跟他有仇一般。终于灯灭了,他的眼睛却不听使唤地转向了Charles的方向。
在他这个角度只能勉勉强强看到Charles的侧脸,但Erik还是看着,就那么看着,开始只是黑暗中大致的轮廓,随着银幕上的画面亮起来,Charles的脸上也映上一层暗暗的柔光。
Erik低头捏了捏鼻梁。他真的需要自己别再看他了。Erik感觉自己像个蠢透了的青春期少年,而事实上,他在青春期的时候从没这么蠢过。
电影正式开始了,至少能让他分心一下。
Erik几乎没有完全喜欢的一部电影,也少有能够称之为享受的观影体验。一旦知道他所见都是虚构,他便管不住脑子里苛刻的批评。加之这真不是一部多好的电影,过了半小时他便不耐烦起来。他后悔自己选的是这一部,进而后悔自己来了影院——说真的,他到底为什么没留在家里?
啊,对了,是因为他不希望把整个星期日的下午都用于对一个他只见过两次的男人想入非非(在电视上看到应该不算见面,他想)。这简直可悲的要命。
Erik在内心疯狂嘲笑着自己,苦涩地望向他右前方对这一切浑然不觉的罪魁祸首。Charles倒是很专心地看着电影,偶尔往嘴里塞两粒爆米花。
既然电影无聊透顶,Erik还不如看他好一些(他试图不去想他本应把Charles从脑海里赶出去)。
Charles偏了偏头,对着屏幕露出一丝笑容,Erik觉得心里有什么颤了一下。
看来他麻烦大了。
不知不觉间影厅的灯再度亮起,影片散场,人们也纷纷离场。出影厅时Erik走在Charles后面,他们中间隔着两三个人。
他发现自己比Charles要高,而这意味着他会目送Charles走入人群隐没在远方。
他也是这么做的。
Erik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出影院,想找一间酒吧。
Fünf.
一个金发的女人挽着他的胳膊说笑,他翻了个白眼,笑容里却是掩不住的宠爱。
Erik觉得自己胃里一下灌满了铅,他就知道自己不该回头看走进酒吧的是谁。
他开始半心半意地希望能看到Charles,照最近他碰见Charles的这个频率来看,并不是没有可能。好极了,他倒是看到了Charles。
只不过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Charles和那女人挑了靠里面的一张桌子坐下,坐在吧台前的Erik不用回头便能看见他。虽然Erik好像不应该再盯着他了。
然而不管怎样他还是看着。他愿意看什么就看什么。
他终于看到了女人的脸,认出那是跟他一个办公室的Raven。他们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说起来Erik跟谁都差不多是这样。他还是不想被认出来,不愿被注意到,于是收敛了一些。
门口又传来一阵噪声,进来几个人走到Charles的桌边坐下。Erik这才注意到那张桌子对两个人来说的确大了些。
他再抬头向那边望去时,目光却直直对上了Charles的蓝眼睛。Charles歪头笑了一下,随后低下了头。Erik也低头盯着自己的酒杯,没再抬眼。
他把杯中剩下的威士忌一口猛灌下去,又叫了一杯。酒保向他投来怜悯的眼神,但只是沉默地给他倒满。
Charles的桌子那边又传来一阵哄笑。
Erik举杯又喝了一口。
接着大概半杯又没了,当他反应过来时,Raven,以及信步跟着她的Charles,一起走向了吧台。他们跟酒保点过酒后,Raven似乎转向了他这边,然后——
不,不不不不不——
“Hello,Erik!”Raven愉快地向他打着招呼。
Erik咬了咬牙,抬起头来装作才看见她的样子,挤出一丝笑,对她点了点头。“Raven。”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Raven笑道,把Charles往她身边拽了拽,Charles做了个小小的鬼脸。“这是Charles,我的哥哥。”
哥哥?
Charles Xavier。Raven Darkholme。兄妹却不是同一个姓吗?可说真的,这无关紧要。
顷刻之间Erik充满了希望,他看着Charles,而Charles清了清嗓子,微笑着向他伸出右手。“Hi。”
Erik眨了眨眼,片刻之后连忙握住了Charles的手。“Erik Lensherr。”
“Raven总提起你,”他和颜悦色地说。牛津腔。
“是吗?”他注视着Charles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没放开对方的手。Charles大概也发现了,他们几乎同时收回了手。
“抱歉,”Charles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为什么他要道歉?是不是——
啊。
他和Erik一样。
Erik瞬间镇定下来,不知从哪冒出了十足的信心。他微微一笑,回答说:“不,这——”刻意拖长,“——没什么。”
酒保一声不吭地把一杯黑啤推到了Charles肘边,Charles心不在焉地道了谢,眼睛一秒也没离开Erik的眼睛。他说:“那就好。”
Erik才发现Raven已经回到了桌旁坐下了,从那边的大致方向传来一阵窃笑。
“看来你是没有去陪你朋友们的打算了。”
Charles终于垂下眼,喝了一口他的黑啤。他放下杯子,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没有我他们照样能找到乐子。”
“那么你呢?你今晚打算在哪找到你的乐趣?”Erik挑起眉毛。
(What about you, then? Where do you plan to seek your own pleasure tonight?)
“我想我很快就会知道了。”Charles饶有兴致地答道。
(I think I’m about to find out.)
Erik假笑起来。
总有一天,Erik会向Charles坦白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到Charles。
至于他究竟有多少次盯着Charles看,从那之后,Erik就没有再数下去。那天晚上,手机里存了Charles的号码,他觉得自己不需要再数下去了。
事实证明,他也确实没有必要再数下去了。
+1
他很平静,面部因睡眠而放松,平日梳得整齐的头发变得凌乱。
Charles怀疑他一晚上一直都平躺着根本没有动过。他想笑。噢,为什么不呢。Erik在他的床上,这已经够他傻笑一天了。
他们第二次正式约会就这么约到了床上,Charles本来告诫自己慢慢来,到头来还是按捺不住。他很久没这么认真过了,不希望Erik以为他一心想跟他上床。
好吧,Charles确实一心想跟他上床,虽然不只是想跟他上床。倒不是说Erik看上去有什么可介意的。
那天Charles在酒吧一见到Erik,按照Raven的说法,“眼睛就黏在他身上了”。他试着不那么露骨地看着Erik,但显然他没有成功,因为没过半分钟Sean就发现了,最后所有人,甚至包括Hank都起哄赶他去跟Erik搭话。他不想把这群混蛋晾在一边,有些犹豫,但Raven直接就把他拽了起来。
就好像他还需要怂恿似的。
然后他就一点一点到了这一步。Charles咧嘴笑了起来,根本收不住。
他觉得,这样下去,他也许会爱上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Erik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眨眨眼,然后侧过头来,对着Charles微笑。
“现在的你最美。”Erik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嗯?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刚认识五天。”Charles扬起一边眉毛。
“六天。”
“Okay,六天。能说出这种话,你一定花了不少时间盯着我看。”
“啊,你根本不知道。”
(Ah, you have no idea.)
Charles忍不住凑过去吻了他,刚要退开,Erik追着他的唇,把他诱进了一个更深的吻。
希望这是美好的一天。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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